可是这位丁先生,道貌岸然,在自己提倡德育的今天,这种人倒可以借用借用,以资号召。
否则大家同吃教育饭,这种人不为己用,也不当失之交臂。
这样想着,他就通知了所说的那位严子庄先生,和丁古云保持接触。
这位严先生是法国留学生,专习西洋画,其曾出入沙龙,那是不必说。
但他回国以后,却早已从事政治,所以抗战军兴,他并没有遭受其他艺术家那种惨酷的境遇。
只是为了和莫先生合作的原故,有关于艺术的举动,还是出来主持,因之艺术界的人物,都和他往来。
在丁莫谈话之后,严子庄就去看望了丁古云两次。
因为法国人谈的那套艺术理论,和丁古云谈的希腊罗马文化,相当的接近,两人也相当谈的来。
两个月内,便组织了一个战时艺术研究会,除了在大后方的各位艺术家都被请为会员,会员之外,又有一批驻会的常务委员,这常务委员,是按月支着伕马费的,大概可以维持个人的生活。
丁古云便被聘为常务委员之一。
因为艺术是要一种安静的环境去研究的,所以这会址就设在离城三十里外一个疏建区里。
又为了大家研究起见,距会所不远,还建了一片半中半西的草房,当为会员寄宿舍。
丁古云在重庆城里,让那游击式的生活,困扰得实在不堪,于今能移到乡下来,换一个环境,自是十分愿意,便毫无条件的接受了这种聘请,搬到寄宿舍来住。
在寄宿舍里的会员,有画家,有金石家,有音乐家,有戏剧家。
而雕刻家却只有丁古云一位。
大家因为他虽只略略年长几岁,究竟长了那一部长胡子。
言行方面,都可为同人表率。
隐隐之中就公认他为这寄宿舍里的首领,对他特别优待,除了他有一间卧室而外,又有一间工作室。
这一带寄宿舍,建筑在竹木扶疏的山麓下。
远远的是山峦包围着。
寄宿舍面前,正好有一湾流水,几顷稻田,山水不必十分好,总算接近了大自然。
丁古云到了这里,有饭吃,有事做,而且还可以赏鉴风景,精神上就比较的舒服。
在开过一次大会,两次常会之后,大家便得了一个唯一的工作标的,就是一方面怎样使艺术与抗战有关。
一方面继续研究艺术,以资发扬,免得艺术的进展脱了节。
他自然也就这样的作去。
只是在这寄宿舍里,艺术家虽多,而研究雕刻的就是自己一个。
若要谈到更专门一点的理论,还是找不着同志。
而为了达到会场议决下来的任务起见,又必须赶出一批作品来,拿去参加一种义卖。
这便由自己出了几个题目,细心研究着下手。
题目都是反映着时代的,如哨兵,负米者,俘虏,运输商人,肉搏等等,都很具体,脑筋一运用,就有轮廓在想象中存在。
但如苦闷者,灯下回忆,艺术与抗战,便太抽象,这题目不易塑出作品来,尤其是最后一个题目太大。
要运用缩沧海于一粟的手腕,才能表现出来,未免有点棘手。
但有了这个困难题目,他倒可以解除苦闷与无聊。
打开工作室的窗子,望了面前的水田,远处的山,公路上跑过去的卡车,半空里偶然飞过的邮航机,都让他发生一种不可联系,而又必须联系的感想。
他端坐在一把藤椅上,在长胡子缝里衔着一枚烟斗,便默默的去想着一切与战事,也就是艺术与战争。
甚至他想到,要他这样去想,也无非产生在艺术与战争这个题目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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