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晴却捧着另一瓶装满酒的白玉瓶,期期艾艾道:“公子……不喂了?”
陆升不疑有他,只将手中剩余的桂花酒一饮而尽,压下满口苦涩,才叹道:“药已经服下了,不必再喂。”
那二人却迟迟不肯走,陆升这才后知后觉问道:“还有何事?”
若晴不知为何霞飞双靥,慌忙摇头道:“无、无事了,公子早些安歇!”
随后同若霜一道,收了空瓶杯盏退下了。
那二人一走,房中又寂静空寥,陆升说了大半宿话,如今也乏了,索性脱了鞋,撩开被褥靠坐在谢瑢身旁,将他满头长发顺到一旁,随手取了床头的书卷来,叹气道:“无话可说了,我同你念念书罢。”
取来的却是本不知出处的无名杂集,页面泛黄,看来有些年头。
陆升略略翻过,所记俱是民间诗歌,浅显易懂、朗朗上口,不觉浅笑道:“原来阳春白雪、目下无尘的谢公子,私下里也看下里巴人的诗歌。”
他翻开第一页,低声念了起来,念的却是一首《莲子歌》。
田田荷塘叶,叠叠落花荫。
花落生莲子,莲子无雨遮。
夏时雨成狂,秋时雨霏霏。
风卷枯叶尽,冰霜摧残荷。
莲子心中苦,独立北山阿。
陆升念罢,叹道:“可怜,可怜。
这般凄苦,不该念给你听,待我寻个喜庆的。”
随即唰唰翻了数页,去寻欢快的诗歌。
如此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时辰,陆升声音愈念愈低,书卷也垂落一旁,竟沉沉睡了过去。
待得再醒转时,陆升却不在谢瑢身边。
就连床榻也面目全非,梨花木外垂着素锦帐,铺陈的被褥软垫细软葛布也成了石青色。
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童坐在床头,正用冰冷锐利的眼眸淡漠盯着他打量。
这小童生得十分俊俏,眉目精致如画,同谢瑢倒有四五分相似,只是神色倨傲冷淡,半点笑容也无,眼眸锐利的令人无法直视。
陆升茫茫然坐起身来,同这小童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小童却开口问道:“你是什么妖孽?”
他嗓音亦是平板无波,犹若入定老僧一般无喜无悲,仿佛心若死灰,这世间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激起他心中分毫波澜。
陆升忙道:“我、我不是妖孽。
我是……”
他待要说自己乃是羽林卫,又唯恐惹来麻烦,索性闭嘴。
那小童皱眉道:“不是妖孽,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我床上,你这仆人,未免张狂过头了些。”
陆升思来想去,寻不出好借口,往四面打量一番,这拨步床奢华精美,绝非寻常人家用得起之物,细葛布亦是轻软珍贵,这小童面貌又同谢瑢又几分相似,莫非是谢瑢隐藏起来的子嗣不成?若不是子嗣,莫非是本人?
陆升觉得此事委实荒唐,又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愁眉苦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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