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还要斩碎新草干稿,和匀了,让牛再补一顿食。
春天,旧草腐了,新草还未生,他只拣晒得干爽的洁净干草,细细斩碎,和上麦麸、谷糠、豆子,让牛吃得饱足。
到了冬天,他用芦席秸秆,将牛栏封遮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寒风吹进去。
每天早晚都亲手煮草糠豆麸,熬成稠粥饲牛。
因此,他的两头牛养得皮毛润泽、血气旺壮,全村没有哪家能比。
去年入秋,收了麦后,他打算再种些麻。
那天犁地时,他发觉其中一头牛瞧着有些虚乏,不知是否着了病。
他忙卸了犁,将那头牛拴到那棵大柳树下,让它乘凉歇息,谁知竟被压死在柳树下。
看到那头牛躺在柳树下一动不动,那一瞬,他能将世上所有人都杀掉。
他一把抓住呆立在田边的马良,疯了一般问他,是谁作的这孽。
马良说出“王小槐”
三个字后,他却浑身一软,顿时没了气力——这两头牛,原就是王小槐的。
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买头牛,可一头牛至少得六贯钱。
每年缴过田税和佃租,剩的口粮只够他们一家五口活命,便是几文钱,也得攒很久。
他那大嘴浑家知道他这心愿,夜夜勤苦织布,每年除去官府税绢,能多织一半匹。
他便将这些多的绢卖了攒起来,存在一个罐子里,一文钱都舍不得动。
一直攒了八年,直到去年开春,终于攒齐了六贯钱。
那六贯钱穿起来,快有三十斤重,他用袋子背着,一路欢欣去县里买牛。
可到了牛市一问,牛早已涨了价。
六贯钱只能买头小牛,能耕作的,至少得八贯。
若是买头小牛回去,一年粮豆饲料就得增加两三石,他家实在没有余力租一头耕种,又养一头待长。
郑五七站在牛市的围栏边,望着里面那上百头健牛,心里酸苦之极,几次泪要涌出,都强忍住了。
正在愁叹,却见三槐王家的宗子王豪走了过来。
王豪原本只是来闲逛,却被那卖牛经纪一番甜话说动,打算买几头回去,但那天没带仆从,便说改天再来。
那经纪哪里肯放跑了这宗大买卖,说自己寻人替王豪把牛送回去。
两人你推我让,绞缠起来。
郑五七在一旁听着,忽然记起自己租的王佛手家那头牛已经有些衰老,正在犹豫要不要转租别家的。
他很少巴附人,尤其是王豪这等豪富,从来没到近前说过一句话。
但想着若是上前出出力,王豪或许会减些租钱,他便鼓了口气,走到两人跟前说:“王大官人,我也是皇阁村人,我替您把牛赶回去。”
那经纪一听,大喜,忙谢过郑五七,一鼓作气,说服王豪,定了买十头。
最后那经纪又补了句:“这位老弟,你买牛的钱不够,自然是要租人的牛,不如租王大官人的。
王大官人最体恤穷民弱户,租钱不会多要你的。
王大官人,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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