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笑着在桌上划了一个“意”
字。
胡宫山在说话间连吃带喝,已将“佛手生香”
、“雄鸡报喜”
扫得罄尽,一边向“加官进爵”
伸去筷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此字形体端正,无枝无蔓,君子心性是正大的。
下有‘心’而上有‘立’,中怀天日,秉的是中正之气。
左加心则成‘憶’,一生尽在忧患中,难得安宁。
若加‘人’字则为‘億’,足下前途可喜可贺,来日定是富家翁!”
“我最不耐钱财之事,”
魏东亭皱眉道,“请先生再断。”
胡宫山便摇头:“据理而断,只能如此。
‘意’乃‘心’,上有‘音’,又可视为‘立日之心’,足下终生必得主上宠信无疑。”
方说至此,胡宫山哈哈一笑道,“这些玩意儿,酒余饭后可作谈资,茫茫天数,贤者尚且难测,岂在我胡某口舌之间。
但愿二君修德自固。
对于这‘休咎’二字,也不必太认真了。”
胡宫山口似悬河滔滔不绝,一桌堆得老高的酒菜,此时已是杯盘狼藉。
魏东亭见他不再像上次面觐康熙时那样拘谨,在这里议论风生,谈笑自如,心想:“若论这个人,确也算得上一个人才。”
班布尔善细品胡宫山为自己所测的字,觉得暗寓讥刺之意,却又抓不到什么把柄,只得干笑一声说道:“若似这等测字,兄弟也可尝试尝试。
请胡君也赐下一字。”
胡宫山笑道:“好,就以敝姓‘胡’字罢。”
“胡,”
班布尔善一边眨动着双眼,一边说道,“拆为‘古’‘月’,‘古’属阴,‘月’属太阴,主足下城府深沉,精于韬晦。
有‘月’无‘日’不成‘明’字,足见足下心怀天日而有所希冀哉!
左加‘水’则成‘湖’,亦属阴,预示足下将悠游于浩浩乎江河湖海之间哉!
古人云:‘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
’以足下之才,定为大隐哉!”
听他这一连串的“哉”
,胡宫山惊出一身冷汗,连酒都随汗浸了出来。
魏东亭听了这番话也是怦然心动,见胡宫山很不自在,遂笑道:“班大人和胡兄的话倒使我想起了两句古诗:‘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
’不过,即或当今还有一些人仍在怀旧,也不足为奇,想当初我朝剿灭闯贼时,不也曾打起过为明复仇的旗号么?”
魏东亭的这些话,对班布尔善既有针砭,又不伤大雅,而对胡宫山大有解脱之意。
因此三人不由相视而笑,却又不便再往下深说。
魏东亭一看天色,说道:“怕是将到申时了,咱们出来一天,也该回去了。”
班布尔善也觉得应该收场了,便叫掌柜的来会了账。
三人步出楼外,拱手道别。
魏东亭没走几步,便瞧见明珠自嘉兴楼那边过来,知他又会过翠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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