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黄立在月台下面,雕塑般岿然不动,警惕地盯着这来势汹汹的三人。
可怜归可怜,触动、生情也是一时的有感而发,萝依自然记得此番过来的目的,见乘黄这般,萝依恐它坏事,即刻用缚妖索将那乘黄困住,念了符咒叫其空有怒吼的本事,却完全动弹不得。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吴侬软语,珠光宝气,一时不辨雌雄,恍若人间仙子。
墨山曾多番与赵斯年说戏,言语间尽是自己对牡丹亭的喜爱,赵斯年对这兰手荷掌并无兴趣,只略敷衍一句。
现如今为唤得墨山过成衣局来,竟也能两眼带神,脸面生情,犯了唱戏不动情的忌讳。
说也是,眼下这红袍之下,分明正是假戏真唱,全然戏中人罢了。
台下那几个汉子里,早有按捺不住怒火的性情中人,见赵斯年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这番作妖,突然跃到台上,挥拳将其打了个趔趄。
赵斯年并未去看那人一眼,像是完全活在戏中了一样,踉跄间忙而不乱,接语时慢而不断。
应着那汉子痛斥一声“浮浪破落户!”
再挨了重重一拳,赵斯年跌倒在地。
萝依招拦不住,台下的另一个壮汉也上去一并给一通拳脚,下手颇为狠重,仿若认定赵斯年就是猫又一般,对那些许多无端命案的恐惧与愤怒,瞬时发泄出来。
花钿闻乱而出,急奔过来,欲拽开两人,只她一介女流,平时又只一心课女工,识孔孟,哪有半分力气。
与萝依勠力,才勉强止住一个壮汉。
赵斯年并不还手,由着拳脚袭来,现在这状况,遍体鳞伤倒叫他更好受一些。
“他随便动一根指头,你到时候连灰都他娘的找不见!
在这里放肆混账,扮猪吃老虎的把戏你看不出,活该你娘们儿的送掉性命,自己若要找死,没人拦你!”
萝依对着那仍旧施以拳脚的壮汉痛斥道。
事已至此,那壮汉也没什么好怕的,完全不理会萝依。
又见其手爆青筋,肌肉猛凸,干硬若玄铁的手指扣住赵斯年单薄的衣服,顷刻将那红袍霓裳撕得粉碎,怒吼一声便将其举过头顶,正抛出去。
赵斯年撞到门前那棵古槐树干上方摔在地上,花钿瞧着心疼万分,急得眼泪打转。
但这赵斯年始终未吭一声,踉跄着欲起身,口中仍是要唱出来的样子,全然疯魔痴癫状。
“不男不女,不人不妖,你早不该活着!
这天民多少的祸患人命不是你招来的!”
那壮汉看一眼正奔过来的萝依,抬手止道,“我今是替天民国除害,你们休要插手。”
眼见那壮汉的脚猛朝赵斯年胸口踹去,萝依着急跃下月台,痛斥道,“放你娘的屁!”
花钿呆立于月台上,再不是强制那壮汉的模样,反而用手紧紧拽着那家伙的胳膊,眼神惊恐,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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