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回房去睡了一觉。
昨晚他几乎失眠了一整夜,傅逢朝的那句“别来招惹我”
似梦魇如影随形,他像在深渊泥潭底苦苦挣扎,每一次想要爬上来勉强喘口气,却是又一次的泥足深陷。
过度的困倦和疲惫终于让他睡去,一直到中午过后。
出门已是下午三点,梁瑾的精神稍微好了点,叫车去了这边的市区。
这里是岛上最具生活化气息的地方,餐馆、咖啡厅、酒吧林立,也有美术馆、书店和各样的小工艺品店,街头随处可见色彩鲜艳的涂鸦,狂野中彰显出几分难得的艺术气质。
梁瑾游走其间,放慢脚步,看逐渐偏斜的夕阳一点一点爬过街口的彩色琉璃墙,在转眼间看到另边街头的教堂,塔尖顶披上同色的晚霞,渲染出一片耀目光亮。
他停步看了片刻,走过去。
傅逢朝自午后就进来了这座教堂,在第一排坐下安静听了一场神父祷告。
身边座位的人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坐在这里,始终沉静专注。
这会儿教堂里没有了别的人,他也起身打算离开。
神父叫住他,用口音浓重的英语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许可以说出来。
傅逢朝停步,抬眼望向前方神像顿了片刻,终于慢声开口:“我想知道,人死……还有没有可能复生?”
他的嗓子有些哑,目光没有真正的落点,隐忍的哀伤全部沉在眼底。
“当然,”
神父笃定道,“我们的教义便相信复活。
睡在尘埃中的,必有多人复醒——只有肉身才会沉睡在尘埃里,但灵魂不会。”
灵魂不睡在尘埃里,总会再次醒来,无论以何种方式。
傅逢朝不信教,他也不信神明,但若他的梁玦可以回来,他愿意从此做最虔诚的信徒。
教堂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傅逢朝回头。
逆光而入的身影从虚渺到真实,就这样闯入他的视野里。
梁瑾停步在那里,遥遥看过来。
这一刻,神明惊醒。
饮鸩止渴
梁瑾看到傅逢朝,先是意外,犹豫着是该过去打声招呼还是直接离开,傅逢朝已经朝他走来。
他顿住脚步,时间在沉默的对视间被拉长,傅逢朝因为脚伤一步步走得很慢,紧盯着他的眼里却似有暗流深涌。
梁瑾心头一颤,傅逢朝在他身前停下,喉咙滚动沙哑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下午没事,来这边随便逛逛。”
梁瑾尽量从容地回答,看了眼前方,神明之下、尽皆朗朗,让他有些无处遁形。
他勉强冲傅逢朝点了点头,不太敢看傅逢朝的眼睛,小声说:“回去了。”
转身时却被身后伸过来的手攥住手臂,梁瑾惊讶回头,傅逢朝扫过他一瞬间慌乱的眼,松开手:“帮个忙。”
傅逢朝皱了皱眉:“我可能走不了了。”
梁瑾立刻反手扶住他。
他扶着傅逢朝坐下,打完电话,在走道另边的长椅也坐下,等酒店的车来接。
傅逢朝侧身坐着,垂眼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看向受伤的脚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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