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姨父……!
&rdo; 宝锦深深凝望着他,想起幼时与姐姐二人骑在他的肩头,于群山之巅笑语嬉戏,又想起这位姨父曾率上千锦衣亲贵飞骑来援,他那赫赫威仪,至今仍在北门关一带传为佳话‐‐ 俱往矣!
&ldo;为何会变成这样?!
&rdo; 她沉痛地一字一句,&ldo;姐姐死了,姑墨也要落在他们手中,难道真是天命气数?!
&rdo; &ldo;不!
我不信什么天命!
!
&rdo; 她咬着牙,决然而道,声音虽低,却是带着碎金裂玉的万钧之势,她抬眼望向姑墨王‐‐ &ldo;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借一件物事?&rdo; &ldo;是什么?&rdo; &ldo;玉染妹妹的身份。
&rdo; &ldo;什么?!
&rdo; 姑墨王悚然一惊,乍一听到爱女的名字,双手都为之颤抖‐‐ &ldo;我要以玉染妹妹的身份入京,姑墨城破后,这些王室亲贵都要被押往帝都……&rdo; 姑墨王一听便明白了,&ldo;我姑墨习俗,女子未嫁者须以纱巾裹面,不得露于人前‐‐这世上,除了父兄,根本无人见过玉染。
&rdo; &ldo;是,此去帝都,千里迢迢,玉染妹妹又是体弱,不如以我替之……城外有人接应,定能保她周全‐‐&rdo; &ldo;你来迟了,孩子……&rdo; 姑墨王低低笑出声来,声音中满含着悲愤与凄厉‐‐ &ldo;玉染,我最心爱的女儿,昨夜已经离开了人世。
&rdo; 宝锦的眼,在这一瞬紧缩点凝‐‐ &ldo;她未来的驸马,居然做了敌人的内应,将城门打开,她本就有咳血之症,一夜惊啼,便……&rdo; 宝锦静静伫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仿佛也在崩塌,她所熟悉的,欢乐宁静的世界,在她眼中褪去了最后一抹色彩,碎为尘泥。
不知过了多久,她仍是垂着头,低喃道:&ldo;请姨父应允‐‐&rdo; &ldo;你这孩子!
!
&rdo; 姑墨王不禁大怒,正要痛责,却在看入她眸中后,黯然长叹‐‐ &ldo;罢了……&rdo; 他扬声唤人,不一刻,便有一名宫人前来。
&ldo;这是玉染的贴身侍女季馨,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事,可算是了如指掌。
&rdo; 他叹息一声,轻甩袍袖,从上八宝格中取出一只晶莹琉璃瓶,在三只杯子中各斟了少许。
他轻晃着手中血一般鲜红的酒液,轻吟起了天朝的名句‐‐ &ldo;葡萄美酒夜光杯,yu饮琵琶马上催……&rdo; 这酒,是新婚之夜残存的,那时,他率三千亲贵飞援天朝,皇帝大悦之下,遂将帝姬下嫁。
那俊雅无匹,叱咤千军的雄姿,如今已被岁月湮没,又有谁还记得,这一斛残酒?!
他递于二女各一杯,自己却从另一格中取出huáng豆大小的红丸,放入杯中后,便一饮而尽。
下一刻,他的眼眸便开始涣散,他挺坐着,最后用手指了指珠帘之后,便气绝身亡。
宝锦用尽全身的力量,才没有大喊出声,她咬着牙,任由鲜血蜿蜒而出,也浑然不觉。
伸出轻颤的手,她与季馨费力地将尸体拖着,向珠帘之后而去。
轻按机关,后堂的地面便一分为二,露出其下的冰雪深渊,其中浮着三具玉棺,两具是王后与玉染公主,另一具却是空空如也。
姑墨王的尸体被轻轻放入,三具玉棺轻悬漂移,渐渐沉入万丈深渊之中。
地面合拢,再无痕迹。
&ldo;真好……&rdo; 宝锦望着这一幕,不觉悲伤,却觉得无比宁静妥帖‐‐ &ldo;他们一家团圆了,真好……&rdo; 这一刻,她想起横死京中,尸骨难觅的姐姐,再想起早已逝去的父皇母后,只觉万物同悲,寥落无迹。
**** 云时穿过宏广的广场和宫道,再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大殿之前。
夜色初上,明灭的宫灯在檐下轻晃,风chui得铁马丁冬作响,深广大殿沉浸于黑暗之中。
云时轻叩殿门,正yu朗声通名,却听见一道清婉温润的女音道:&ldo;进来吧!
&rdo; 声音安详平静,毫无半点畏惧。
他轻轻推门,雕花镶玉的殿门发出咿呀的轻响,殿中一灯如豆,正在案前轻燃。
&ldo;来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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