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恪之再度用湿透的袖子擦汗,不敢再问。
很快,他便看清了自己要授课的人,是个正值弱冠的青年,靠在亭子里赏鱼,满湖的锦鲤在水里逛圈,金色,银色,白色,涌作一团。
湖水在阳光下碧波粼粼,连带那人身上也覆了一层涌流的光。
侍女不敢惊动他,放低了声音道:“先生来了。”
“快请。”
近了。
帽恪之屏住呼吸。
对方五指插入乱发中,小小打了个哈欠。
他似乎还不习惯长发和繁复衣衫环佩,乌发一侧乱糟糟,像是被人仔细整理过又打乱。
身上披着比自己大一号的袖袍,一边慢吞吞地挽袖子一边说:“请去喝杯茶,我马上,等会儿,我换身衣裳就来。”
帽恪之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接了赏钱一口气没歇马不停蹄赶来,就怕遇上个不好伺候的主儿。
这天儿暑气渐重,喝杯茶再好不过。
侍女伸手引路:“帽先生,请。”
这样的宅邸,出手又阔绰。
帽恪之想,怕是不好教。
他不敢多瞧一眼,喏喏地随着侍女下去。
好教极了。
让做什么做什么,一点就通。
人也好相处,期间端上来一碟冰镇酸梅,紫红的颜色,咬下去汁水四溅。
对方邀他一同吃,帽恪之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这教书先生怎么比我还紧张。
谈善认了一下午字,趴在厚重木桌上玩砚台,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手里那砚台是孤品,帽恪之大气不敢出,眼也不眨盯着,生怕落下来没接住。
谈善把砚台放下:“帽先生,您紧张什么?”
这满屋陈设,连砌作墙砖的颜料都贵重少见。
区区一方砚台。
帽恪之苦笑:“这纸墨笔砚若是失了用途也就是废铜烂铁,理应随意些。”
“草民斗胆……”
他吞了口唾沫,双眼发直地望着墙上唯一一副山水鱼鸟画作,“斗胆问,这宅邸的主人贵姓?这幅画……能否出卖?”
谈善也抬起头看:“姓……不太方便。
至于能不能卖,这个我不知道,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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