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曾借给她穿的那件衣袍。
指腹摩挲着衣上纹路,谢让略有浮躁的心绪随之平缓了不少。
倏地,他现那衣襟处别有一尺字条惹眼,谢让取下字条,随手把衣袍给了白商,示意其放回卧房的衣柜里。
他捻着字条徐徐展开,其上笔迹娟秀:天寒,衣袍久久潮而不干,弟妹以火斗熨之,不慎烫破,遂明日欲登门赔罪,望兄长可见弟妹一面。
谢让目光落在最后一句,来回扫过,明明仅是一眼就知晓的内容,他却足足看了好久,又将指腹抚着字条挪至灯下细看。
门外脚步声骤至,白商急切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大公子!
衣、衣袍坏了!”
谢让有些不悦地抬起眼,便见白商抱着适才的衣袍,搭在臂间展开,白商神情慌张,指着其上被烫坏的云纱,焦褐色的洞状痕迹极为显眼。
谢让慢条斯理地收起字条,藏于袖里,语调平然:“我不瞎。”
白商彻底怔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这衣袍所用的料子极为珍贵,先不说这等损坏难以缝补得无痕,就算补好了,大公子恐怕也不会穿,府上大公子破了的衣物,向来是扔掉。
故白商抱着衣袍就往外走:“那属下,这就……去扔掉。”
不想白商甫转过身,便见谢让移步走近,不由分说地拿过他手里的衣袍。
白商僵着动作,眼睁睁看着谢让与衣袍消失于书房门前,夜色阑珊里,依稀见得谢让离去的步伐尚是松快。
白商百思不得其解,他挠了挠头,大公子……不是心情不好吗?
翌日一早,沈晏如醒时,见院子里又添置了不少仆从,正弯着腰扫着庭处的积雪,扫帚阵阵拂过照在青石上的金光,唰唰作响。
一见着沈晏如出门,仆从们赶忙揖身行礼。
沈晏如听钱嬷嬷说,那日白商帮沈晏如搬物件至院内,因地上湿滑不慎摔倒,所以大公子让管家调配了仆从至晓风院。
沈晏如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谢让随意找的借口,倒是这似曾相识的行径,让她想起了她在梅园时,因那地面积雪成冰,她摔倒栽进了谢让怀里之事。
沈晏如顿时觉得面颊微烫,怕不是谢让有意这般言说的。
毕竟那日,她惹恼了谢让。
那时她表明自己对谢珣的忠心,昏黑的车厢里,谢让的眉眼晦暗,像是积尘了不知多少年的泥潭,深不见光。
沈晏如以为,谢让不信自己所言,却不想不消半刻,谢让又恢复如常,虽是照旧言语寥寥,性情冷淡,但仍把她送回了晓风院,还吩咐白商帮自己搬东西。
后几日,沈晏如瞧见那件悬挂在庭中的衣袍,这谢让借予她的衣袍已是洗净,正是晾着未干透,还余有潮润之气,沈晏如便取下,主动以火斗熨之。
想来这衣袍算不得她洗的,她只是加了好些皂角泡着,险些急坏了钱嬷嬷,她这才知这衣袍经不得这般入水浸泡。
此后便是钱嬷嬷洗净晾晒,沈晏如过意不去,只得亲自熨衣。
这是她欠夫兄的,不管怎么说,也要她显得有诚心才是。
但万没想到,熨衣的时候出现了意外,衣袍破了个洞。
沈晏如思来想去,只得赔谢让一身新衣裳才是最要紧。
洗衣熨衣她不会,缝衣织造她从前跟着娘亲学过,自是不差。
若是做衣裳送给谢让,便需合身。
沈晏如问及钱嬷嬷关乎大公子的做衣尺寸,钱嬷嬷只言她未侍奉过大公子,也不知谢让的尺寸,往年府上到了秋时皆会为主子们量身做衣,若是沈晏如去问问管家,应当能得来想要知道的。
沈晏如思及自己与管家并不相熟,如今她在府上行事需小心,她为谢让做衣这事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好,左右她也弄坏了谢让的衣袍需要赔罪,不如她亲自登门,一并问谢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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