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宁步入地牢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墙角常年阴湿生出的霉味一起,直往人的鼻端钻。
“殿下,您,您这是何苦呢?”
侍女紧跟在她身后,瞟一眼顷刻间颠倒了地位,被扣在墙边,既惊且惧的一众狱卒,又瞟一眼她泰然自若的神色,急得拍手跺脚。
偏又不敢与她硬碰,只能愁苦着一张脸,低声絮絮不休。
“此事咱们原不该理会,任凭别人去猜忌罢了,能耐您何。
您虽是亲王,带着私兵大张旗鼓,闯到薛将军府上,到底也难看。
如今将人劫走了,往后可怎么好?太师那边必定要发起难来,陛下又……唉……”
姜长宁权作没有听见。
她只大步走进地牢深处。
在眼睛逐渐适应昏暗的光线后,她才勉强分辨出,地上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护着要害,面朝下,一动不动地倒在冰冷污秽的地上。
像是什么无助的小兽。
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提步上前。
侍女开了口,没拦住。
她走到那男人跟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散乱的头发。
还是个少年。
尽管满面血污,看不大清相貌,但眉目间还留着几分青涩稚气,作不得假。
与他全身的伤一衬,让人心头难免稍有唏嘘。
她伸手在他鼻端试了试。
还好,还有气。
看来王府的影卫,的确精挑细选,底子过硬。
“殿下小心脏了手,”
侍女在一旁拉她,“您若有心开恩,留他一命,奴婢唤一个兵来将他背回去,也就是了……哎呀!
殿下……”
姜长宁没有理会。
她只是很平静地,将这人扶起来,丝毫不顾他身上的血污,染脏了她绸缎锦绣的衣裙。
这人先前伏在地上,如同死了一样,这会儿被她一挪动,倒是有了声响。
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没睁眼,只是眉头忍不住蹙紧了,唇上煞白。
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影卫吗。
就连在昏迷之中,也会本能地忍着疼,不肯稍微大声地呼痛,哪怕一声。
她的眼中暗了暗,没说话。
只将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一点一点地,将他过到自己的臂弯里。
这人没醒,只是原本紧皱在一处的眉眼,略微放松了些,像是昏迷中脱了力,头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肩膀,最终在她的颈边靠定了,睫毛又密又长,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显得有点安静。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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