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宦为谋》全本免费阅读
姜嫣跟在最后进了屋子。
屋子虽不算大,但东西倒也齐全,一张窄榻,一条桌案,两把圈椅,还有窗下摆着的一盆开得正艳的腊梅。
姜嫣看一眼便知这是独属于薛淮的地方,处处都透着他的品味与偏好,想必他从前偶尔会在此处留宿。
只是如今躺在榻上的人气息奄奄,胸口的衣襟被敞开了,原本白皙的皮肤被鲜血浸染,远远看去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姜嫣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握成拳,眼前所见对她而言已经是致命的打击,她不敢去看薛淮的脸,生怕下一刻便控制不住要崩溃。
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她在景和的示意下去查看他的伤口。
伤口极深,箭矢边缘处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景和知道她对这种外伤极有经验心得,见她此刻似乎有了主意,轻声问道:“你瞧着如何?”
姜嫣定了定神,回头面对了景和:“位置很不好,拔箭的时候稍不留神便会伤及心脏。”
“那……”
景和话未出口,姜嫣已然坚定地开口道:“我来,我来拔箭。”
景和皱起眉头,他身后的两位太医却明显是松了口气,毕竟有人主动将揽过去,他们哪有不欢喜的道理呢?
景和将姜嫣带去一旁的角落,压低声音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姜嫣的半张脸被掩盖在面纱下,只露出一双黑到亮的眼睛:“我没把握。”
景和定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你可想清楚了,万一不成,你该如何面对后面的事情。”
姜嫣不惧与他对视:“我无论如何都要一试,除了我自己,我现在信不过任何人。”
“不行,这太危险。”
“我主意已定。”
景和定定的凝视着她,良久,叹了口气,语气了下来:“你需要我准备什么?”
“你让他们都出去,我要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好。”
景和很快将屋里的人都清了出去,并从外面关上了门。
房内骤然安静了,空气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然而不知为何,向来一闻这味道便要犯晕的姜嫣此刻意识无比清醒。
短暂的静定过后,她鼓起勇气来到薛淮身边。
侧身坐在榻上,她仔细的端详起他来。
薛淮面色苍白,几乎白到了几近透明的程度。
越衬得下颌上那飞溅而成的几行血柱触目惊心。
一双眼睛半睁着,眼里似有大雾弥漫,雾后存着一抹微光。
那光时隐时现,姜嫣摸不准他是否清醒,手掌一寸寸的探寻过去,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熟悉的触感令薛淮心头一颤,他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出沙沙的喘息声,片刻后艰难的开了口,却是有气无声:“是你吗?”
刹那间,姜嫣眼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滑落下来。
她咽了口唾沫,小声地回应他:“是我,元焕,你听我说,我稍后要替你拔箭,你一定要挺住。”
薛淮不说话,只是定定的凝视着她。
过往的几日对他而言仿佛一场噩梦,他在无边的噩梦中颠簸起伏,精神全涣散了,灵魂也分崩离析,人彻底没了人该有的样子,像只孤魂野鬼似的飘飘荡荡。
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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