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下,轻抚号钟弦丝,继续说道,“想赵氏忠勇,守土戍疆,御马扬鞭,寸土不让。
然,英豪折戟于疆场,红妆香消于内墙,今上下三族,竟不见一人。
亡母舍儿去,花落春泥中,遥儿……又怎能不作悲声。”
钟离伯当然知晓。
皇后一族,既显家国之威,又无外戚之患。
以身家性命换他一隅太平,其忠义之气魄,何只他少年心殇?
感念皇后与自己一路相伴,伉俪情深,再看稚子垂泪,作此悲声,更不由得伤心愧疚,只好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半晌,钟离伯望着一行行牌位,沉声叹息道,“吾的儿,为父知你心中悲苦。”
他转过身来,低头看他,“但你却错了。”
钟离遥哑声问道,“父亲,何处错了?”
“今上下三族,尚有一人。”
钟离伯道,“赵氏血脉,吾儿身上亦有。
为父答应你,今后这皇家尊荣、赵氏褒奖,当归吾儿一人所有。”
他望着那块新牌,字句顿挫、出声缓慢有力,“天下始有新君;决不改换名姓。”
钟离遥似怔怔不语。
半晌,钟离伯负手而立,干脆道,“启儿顽劣,今日于学堂之上竟出手伤人、使弄皇子权柄,吾儿教训的对。
再者贵妃骄纵,不堪教养之才,若非吾儿心悦,朕是不会让她做你母亲的。”
见他仍不语,钟离伯以为他心中尚有委屈,便顿了顿,继续说道,“知吾儿心有孝悌,但遥儿有东宫之尊,不可如今日这般忍气吞声,可明白?”
钟离遥方才垂行礼,神态谦和,“儿子明白。”
钟离伯怜爱的看了他一眼,满意微笑。
二人刚要再开口,殿外有侍从来报。
细听下来,皇帝方知今日闹事,以钟离启为,竟有一二十人。
不由怒火中烧,抿唇哼了一声,“这钟离启,好大的胆子。
学业不成,倒是给朕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若不是遥儿制止,更不知闹出什么是非。”
钟离遥道,“这一二十人,乃是高门士族子弟,遥儿不敢擅作主张,故交由太傅大人处理。”
“吾儿行事谨慎,此事正该如此。”
钟离伯拧眉思量一会道,“他们如今在何处?”
“正在勤政殿外,携子跪候。”
钟离伯点点头,忽突兀的来了一句,“遥儿如今也大了,朕观舍卫几人,正不甚如意,今趁此时机,可为你选拔一批。”
钟离遥垂谢恩。
待钟离伯踏出门去,他自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德安。”
德安笑着近身去,帕子轻轻擦拭着他湿润的眼底,“奴才在。”
“舍卫肃正,你乃头功。”
钟离遥含泪轻笑,扶住他的手臂,“走罢,本宫想去看看祯儿。”
他顿了一下,又道,“其他人,不必跟了。”
德安扶持主子一路往千禧宫去,路上,德安低声道,“主子爷,奴才有一事不明,想请您点拨。”
“哦?何事?”
“您怎知,圣上一定会肃正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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