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风雨半日时,至夜间风雨渐渐小作之际已将子时,暂歇的云冠玉等一行人告辞里长,于夜间赶路。
风雨已小,且比之白日间未时所落还要小,小的几乎已停歇,一丝一缕飘零,落了衙役打起的火把火光之内,似星光坠落,星芒星星点点飞散四周,勾勒别样的夜间风采。
离开三里林子,自官道而归。
此刻,西巷府府衙之内,云槿姝暂居的卧房之中,燃燃灯火未曾熄灭,她又一次失眠,第二次因自家美相公而失眠,闭上眼睛实属睡不着,便让豆蔻点了灯火,未再熄灭。
“美相公啊美相公,姝姝心疼啊,怎么办,你何时归来,真想现在就能抱着一下美相公,不想美相公心间如姝姝一般生出化不开的忧愁。”
又拿着她不离身的小铜镜,瞅着里面那胖乎乎的人儿,眼下浮现的青色,姑娘她云槿姝何曾有过如此狼狈样,今番几次三番为着美相公如此不爱惜自己,至此刻更加难以入眠,不为知晓美相公身世而伤怀,只为心疼那个端方君子,她尚难以忍受,他知晓时又该是何等难接受。
瞅着瞅着小铜镜,小铜镜内的自己渐渐化作云冠玉的容色,冠羽般容色,听之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晓知自己身世,隽美眉目轻拢,眸掩恍色,衬着他整个人暗淡无光。
一想云冠玉回来,她见到的美相公是这样的美相公,云槿姝就想抓狂,抓狂之余更多是心疼,她这个瑕疵已是污浊了美相公之人,言家一整个污秽怎能污了她美相公之心。
“唔……”
抓狂真难以平和,趴着床榻上的云槿姝一骨碌坐起,身儿圆乎乎,人倒是干啥都灵巧,整个眉眼狠狠拢起,就似她想着的她家美相公知道自个身世时同样表情。
眉心拧巴出川字纹,两弯弯眉黛都变的似是毛毛虫,黑黝黝的趴着她圆润脸蛋上,瞧来瞧来倒想着了那日山林那遭事,毛毛虫爬了美相公肩膀上,美相公瞅见后浑身怵,连她都顾不住的一下就退离老远。
想着想着,忽而傻傻乐起,眉眼展开,那双如澹澹流水般含蓄的含情目弯弯成月牙,笑的见眉不见眼。
又思及她与她美相公已然一月多时相处,美相公之为人,君子端方,美相公都能接受她如此个胖妞且时时刻刻尽着身为一个相公的责任,待她体贴入微,那纵使知晓他身世,美相公定也能无惧无畏坦然面对。
“云槿姝,庸人自扰之,庸人自扰之。”
嘴巴里嘀咕起,云槿姝将手中小铜镜搁置软枕下,拿过就放置着她床头间从阿娘那里讨来的一本佛经,下来床榻至桌案前,抄写佛经两篇。
佛经静心修生养性,能治抓狂之症,克制她过于执拗,是个好法子。
“美相公是美相公,言家是言家,言家小郎是言家小郎,美相公尚未归来,怎可因着一封手书就失眠,明日美相公归来,你莫非要以一副恹恹无神两眼青黑模样见着美相公。”
两篇佛经抄完,云槿姝又爬上床,再想及她与云冠玉本要去云河县那日夜里她忧心云冠玉,与云夫人一夜未曾好好眠,令眼下生以青黑之色,次日云冠玉归家瞧着,好生心疼,她现在这样忧愁,云冠玉回来后见着,岂不还要顾及她的心情好坏。
“龙生九子,九子尚不同,何况乃人,姑娘我相信我所观之相处的美相公,云槿姝,闭眼睡觉,明日要精神饱满迎接美相公与阿兄归来。”
被子蒙了头,放空自个心底这一两日来的担忧,也放空云冠玉身世带来的抓狂与心疼,两篇佛经后云槿姝静下了心来,慢慢地,呼吸平稳。
一直守着卧房外的豆蔻和茴香两丫鬟才大松一口气,瞅了一眼夜雨已停歇的夜空,灰蒙蒙的雾霭之黑,没有半颗星辰,回去她们的屋子里。
云槿姝动静虽很小,可豆蔻和茴香还是听见着,忧心自家女郎担忧姑爷实在睡不着,便一直在外守着,现在女郎睡着了,她们也能安心入睡。
一夜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梦之中,云槿姝又梦见自己的美相公忧心忡忡,忧心案子,还有昨日找她茬的王家人和堂子哥,一个个凶神恶煞围着自己的美相公,她如何扒拉也扒拉不开一条缝隙进去将美相公给拉出来,今晚还多梦了个美相公身世。
她心疼自家美相公,梦来梦去满脑子全是美相公暗淡无光,凋零了去。
这一梦,云槿姝梦了整一个晚间,傍明十分,她才挣脱开睡梦桎梏沉沉睡去,再一觉醒来,已是朝食过。
昨夜间停落下来的秋雨,不知是否就停落了那一小会,便又飘落起来,还是在早间时第二次飘落而来。
一番洗漱出来卧房,瞧着院里头地板被洗涤的透亮干净,秋雨当是在昨夜里就停了一小会,又继续飘零。
朝食已过,云槿姝便随意一两口吃食对付过去这个早间,待午间至,昼食尚未摆上桌,有衙役急慌慌脚步从衙门外跑来,急促喊着出事了。
云冠玉和景琛他们出事了,就傍明之际,他们遭遇一伙不明歹徒围杀。
那伙人皆乃人高马大的莽汉子且有大刀在手,埋伏在官道林子两侧,一瞅着云冠玉他们前来,一条长绳猛然拉起来,绊着云冠玉和景琛与冷泠三人座下马前蹄扑通倒官道上。
轰压压两侧冲出来,提着大刀就砍来,囚车两侧衙役当即拔刀迎上去,云冠玉三人也加入战局,那些歹徒汉子粗布蒙脸,瞧着不似多有头脑在,可就是皆有头脑且还头脑灵活。
知道景琛和云冠玉手里头功夫不弱,没料及还有个冷泠也是个功夫不弱的,动起手来招招杀招,他们便将大刀逮着不会武功需被保护的同知和徐老身上砍,尤其是同知,一刀一落,皆朝着要命的地方砍。
砍着同知还不罢休,还盯着囚车上的飞天遁,衙役们一个没护着,大刀刀尖就狠狠戳了囚车里头进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飞天遁身上戳出好些伤口,衙役们一时护不住,景琛和云冠玉三人便护着过来,这些歹徒便又盯着同知那边下手,逮着缝隙就往死里砍,一时倒难以断定这些夜里埋伏在此这伙人是冲着飞天遁来杀人灭口,还是冲着同知这个官老爷来,刺杀同知。
同知不可有事,飞天遁不能出事,加之还有徐老也要相护,一时之间着实双拳难敌四手,云冠玉和景琛三人再厉害,他们也护不及两边皆安稳,景琛当即下令分两边撤。
一边护同知和徐老先走。
一边押飞天遁入林。
官道之上太显眼,对方人数又是他们三倍尚有余,他们又要护着人无法完全施展开手脚,唯有两边撤退,引歹徒入山林内,借林中树丛避之以解决歹徒,过后西巷府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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