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紧赶慢赶行了许多日,抵达了京城。
满面疲色的守正按例查了身与入城牒,收了入城税,摆摆手让他们过去了。
甫进城门,吆喝叫卖声、行人交谈声、马蹄声……似锦繁华纷纷扰扰,铺成一条条灰黑砖路浸着雨后的湿与草香,将马车席卷入了这喧喧闹闹。
在轿里闷了这些天,梅雨病恹恹的,柳若风掀了帘望了情况,同她道:“看,有犯人被悬首示众在那儿。”
梅雨被吓得一怔:“我不看!”
柳若风便放下帘子笑道:“其实早就经过了,你现在探出头去是怎么也看不见的,莫怕。”
梅雨松口气:“哦,夫君又逗我了。”
这一声唤得柳若风终于舒畅许多:“还以为你忘了我是你夫君,这气可生得够长。”
梅雨眨眨眼睛,突发奇想欲反过来逗他一回,故意道:“你本来就不是我夫君,我们尚未成亲呢。”
柳若风果不其然立马蹙了眉,倾身捏她的脸:“也快了。
再说除了我,你也嫁不了别人。”
谈及嫁娶一事,梅雨想起近在咫尺的柳府,忐忑起来,舔舔下唇将最后一抹唇脂就唾液吞入腹:“夫君,我可不可以……不去了。”
“不可以,”
柳若风凶巴巴又捏她的脸,“怎么,打起退堂鼓了。
爹娘他们不会故意为难你的,尽管放心罢,再说有我在还怕甚么。”
梅雨腹诽,你骗人,那年你拉我到柳老爷柳夫人面前,说非我不娶,二老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当今圣上少年天子,继位方两年,松动“重农抑商、重本抑末”
也不过一年半,百姓思想观念里生意人仍上不得台面。
以柳若风的家世,按理说娶大家闺秀方是门当户对,正妻的名号怎么也落不到她一商贾之女头上的。
上一世柳若风确是力排众议娶了她,这一世呢?不好说,更何况她被逐出了族。
其实她细思,好像并不是非嫁不可,立女户,不管闲言碎语,闲庭信步过完一生……可教她眼睁睁看他与别的女子白头偕老,实在残酷些了,定是要妒死的。
永生永世都被他套牢了罢,梅雨怀疑自己有些婚前焦虑。
嫁柳若风当然是欢喜的,可愈是临近那日子愈是发怵,仿佛有无数事要忧虑。
梅雨迟疑了会儿,小心翼翼问道:“夫君,你将来纳妾么?”
柳若风觉得这是在质疑他的情意、怀疑他的人品,不愉道:“不纳,莫非你信不过我?事到如今也太迟了。”
“没有没有,我绝对是信得过夫君的,”
梅雨忙解释,“我就是……怕嘛!”
柳若风戳戳她的眉心:“别把我跟那些在世俗滚一身泥也不洗干净的人相提并论。”
是她熟悉的清高、高傲、自大的柳子延了,梅雨捂额笑答:“对,是我忘了,夫君本就不是那些庸俗家,才不会跟他们一样。”
“嗯哼。”
被未婚妻夸得舒服极。
“可夫君也要善于学习庸俗,”
顿了顿,趁柳若风驳前,梅雨接下去道,“我以为,不庸俗者恰恰是最了解庸俗的,这大概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罢。”
柳若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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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从柳府拜访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钻进书房写专折,翌日恰逢每五日一休的休沐,可迫不及待,便托钱公公呈了去。
心情激动难以按捺,一路步伐轻快地回到房内,推门见妻子坐榻上绣帕子,安静乖巧模样,觉得今日的她比往日的顺眼许多,遂唤了声娘子。
阿桃讶异,问他发生了甚么好事情。
张远便在桌前坐下来倒了盏茶一口饮尽,答:“若风要回京城来了。”
“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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