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独自立在高处,漠然着下面众人厮打成一团,惨叫连连,心中连半点波澜都未曾起,只觉得极为无趣。
正要转身离去,目光忽地一凝,盯着一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足尖在树顶微微一点,便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神色匆匆,绕了两个圈子,竟是直朝群玉院方向去了。
东方不败只当他居然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倒是起了几分兴致,遂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及至到了群玉院门外,那人跃上墙头,却是朝另一方向去了,不过片时,便已到了一座小院门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便有人笑着出来开了门,将他迎了进去。
东方不败这才恍然,原来并非此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而是凑巧也在群玉院中包了个院子罢了。
当下杀心略减,也不现身,只在那院中捡了个高处坐了下来,懒洋洋地传声道“曲长老。”
他用了“传音入密”
的功夫,旁人却是决计听不见这一声称呼的。
那人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个面容清癯的老者,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束以发冠,倒像是个教先生,唯眼神却极锐利,如同鹰隼一般。
他朝四下扫了一圈,只见空荡荡地绝无人影,便是聚气于耳,留神凝听,却也听不出这四周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呼吸之声,但方才那说话的声音却分明是东方不败的。
遂叹了口气,朝空中拱了拱手,叫道“曲洋恭迎教主亲临,东方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光照天下,泽陂四海”
末了这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显然是极不熟练。
东方不败轻笑了一声,道“罢了,曲长老数年不上黑木崖,何须再同我计较这些礼数。”
他口气越是温和可亲,曲洋心中越是惊恐害怕。
曲洋本是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得力手下之一,地位亦不算低了,自东方不败夺位以来,他便寻借口下了黑木崖,空担了个长老的虚衔,却不领任何职司。
东方不败见他知机,这些年里也没去寻他麻烦。
方才若不是偶尔发现他在人群中,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但既然瞧见了,拿他消遣一番也好。
遂又道“曲长老这腹语术倒是修炼得越发精湛了。”
顿了一顿,又笑道“咱们日,神教何时同余矮子结的仇,我怎么不知道”
却原来方才在人群中嘲讽余沧海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便是曲洋躲在暗中以腹语术操弄所至,这门功夫极其难练,练成之后却是除了装神弄鬼,别无他用。
曲洋是个痴迷音律的狠人,年轻时为了寻找嵇康的广陵散琴谱,连着掘了二十七座古墓,终于被他找到,这腹语术的功法便是同琴谱放在一道的。
他只当修炼了此术再练琴有什么奇效,遂拼着一口气练成了,谁知竟是并无用处,气得将那记载那功法的卷烧了去。
此事昔年教中知道的人甚多。
因而东方不败这一问,本是嘲弄之意,却见曲洋竟是脸色煞白,如同被人点中了死穴一般,蓦地竟朝着空中跪了下来,大声道“教主若是要曲某的命只管拿去,刘兄弟他却是毫不知情的。”
东方不败本是随心杀人的性子,此时被曲洋这么一说,他反倒起了兴致,没了杀意。
务必要问清楚“刘兄弟”
是谁,和曲洋有何关系,他们两人的命又有何用若是此事足够有趣,他是绝对要插一手的。
东方不败这些年来心狠手辣,凶名满天下,曲洋又是亲眼见他登位之时是如何杀得黑木崖上人头滚滚的,他此时既然心有牵挂,投鼠忌器,自然也不敢隐瞒,遂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交待得让东方教主颇为满意,倒把杀心尽去了,让曲洋只管照常行事便是。
他心情甚好地打算转回住所,待有闲的时候同叶燃分说,谁知刚走了没几步,遥遥地便见令狐冲扮的那个中年麻皮汉子从外间缩头缩脑地往群玉院的方向而来。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若不是叶燃重此人,他早将这胆大包天的华山弟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宰了。
正待要迎面上去讽刺两句,目光忽地一凝。
在令狐冲身后约莫丈许开外的墙头上,伏着一个黑衣人,显然是一路跟踪他而来的。
而令狐冲那模样显然是一无所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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