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越发犹豫。
林若青的提议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可是这个年代,林氏周遭以及她所接受的观念之中,女子主动提起和离,那是十分离经叛道的事情。
然而不和离,往后的日子怎么办她娘家人都老实胆怯,没有人能帮她出头,现在又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现在算了,跟着王文回家去了,以后她们母女两个的日子恐怕更加难不说,甚至能活多久都难说的。
林氏抬起头来了王文一眼,这一眼里,她见了王文的愤怒与憎恨,以及无穷的贪欲,林氏瑟瑟一抖,再转过头向林若青时,眼睛里已经满是拼死一搏的勇气。
反正前后左右都找不到出路,既然现在夫人开恩愿意从上面拉自己一把,自己又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林氏颤抖着生意对林若青道“夫人,我愿意和离”
王文听见这话差点儿厥过去,他没想到林氏还有这样的胆量。
林若青心里却是大大一松,帮人这事儿最怕什么最怕就是人家半路反悔了,扭头帮人的反而成了恶人了。
好在林氏现在还能给得出决心,也没让她白跑了这一趟。
林若青点了点头,随后向几个管事道“报官,再请状师,你们多上些心。”
管事们原本都不知道自己帮着林氏是对还是错,现在听见林若青的吩咐心下便更加安定了,立刻应声下去准备了。
林若青回程路上回想这件事情,不免还是叹气。
她无论想多少次,都还是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在这个时代里面,她已经是很幸运的那一个。
她吃过什么苦头呢头前不少时候那些浅浅淡淡的愁绪若真要和现实世界的残酷比起来,几乎可以说成是无病呻吟。
林若青将头歪在窗户上靠着,目光所及是一片片织布厂所拥有的田地。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能够做的很少,可又一天比一天发现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比如前面在织布厂里,林氏最后向她时目光里装着的期盼与感激,让林若青也很动容。
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一句话,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可能是影响一生的改变。
无论是什么时候,有钱有权的人才有行动力和话语权,她既然现在衣食不愁又能做出很多改变,那就不应该袖手旁观。
林若青越发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
林氏不会是这样家庭关系里的第一个受害者,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其中求助无门的更是大多数。
如果单靠林若青的一己之力,她是很难亲自一个个去像今天一样帮着当面调节劝阻的。
但是即便不能这样,可也并不意味着她就只能袖手旁观。
走官府,请状师,这些许多平头百姓不懂或者不敢做的事情,她大可以让人帮着代劳。
别说这会儿,就算是千百年后多少普通人都因为不懂法而止步维权啊。
只不过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帮,又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织布厂里的林氏,林若青可以帮她诉讼,帮她请状师,可如果真要推广出去这么帮,那以后说不定是不止女人和离这类事的。
外面可怜人多吗多得很,如果个个都要帮着请状师,帮着付费用,那这事儿估摸着也无法支撑太久。
毕竟这天下的不平事又岂止一件两件
倒不如,林若青心思一转,觉得可以退一步说,以杭城为例子,其实不少状师并不能滋润生活。
真正风光的也就是那么几个知名状师,大部分小状师甚至连温饱都成问题。
不过只要是状师,那就对宋国的律法了若指掌,这样的话,如果能将两者结合起来,请这么一批状师为百姓无偿解答疑问,百姓若是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委托状师去官府伸冤。
如此一来可就算是双赢的事情了。
想通了这件事情,林若青心情愉悦。
回家还没等下马车就遇见同样从外面刚回来的陈彦。
陈彦原本是直接要进门的,结果听见背后的马蹄声回头时见了林若青的马车,便立刻转身下了台阶,走到马车前面亲自将人给抱了下来。
再见林若青嘴角的笑意,陈彦也跟着笑了出来“怎么,出去一趟遇见什么开心事儿了”
林若青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想通了一个事儿,自然就开心了。”
她的手在身侧晃了晃,没等晃第三下就被陈彦给握在了掌心,两人的双手被垂落的衣袖遮住,一高一低并排往前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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