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房间总是极其阴暗的。
厚厚的窗帘几乎遮蔽了窗户外的一切光线,只留一条细小的缝隙允许几丝光芒漏过。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下,唐禀羽每次走进来都会感受到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凉意,让他不由得意识模模糊糊起来。
而母亲也每次都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然后和他说「这样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于是唐禀羽就立刻会被赶出去抄书或者说罚站。
久而久之,唐禀羽也就学会了「如何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听讲」这项技能。
虽然说这显然并不是惩罚的目的。
但此时此刻,他就算犯困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毕竟眼前这位女人已经虚弱到连话语都说的模模糊糊,更没有精力转头去看她的孩子究竟是睡眼蒙眬还是精神抖擞。
可即便如此,唐禀羽还是没敢让睡魔卷走他的神智,依旧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腕,借由疼痛撑起他的精神。
“唐禀羽。”
母亲总是这么说,就算此刻的她已经站在了死神镰刀锋刃下,也并不例外。
“要是你早一点出生就好了。”
要是他早一点出生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凝视到只能将自己声音削减,就不会在识事时候就已经被卷入乱七八糟的继承问题,更不会总需要藏住他的咽喉闭上他的眼睛。
“你一定也很恨吧,我的孩子。”
母亲说道,“…你一定很恨我,恨我们所有人吧。
你本来不该穿上不能染上任何污渍的白裙,你本该像山海那样——咳、咳咳。”
床上的女人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在窒息下只能蜷缩着身体,像是蒸锅中已熟透的虾一般,又像是被惊吓到的鼠妇。
可她没有坚硬的外壳,只有柔软的被褥包裹着她的身体。
而那布料是如此的柔软,哪怕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都能轻易刺穿而过。
“唐禀羽——”
她忽然转过身来,迅得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那双干枯如老树的手猛然抓住床边孩子的肩膀,她的眼死死睁大着,与孩子相似的蓝瞳却又紧缩。
她张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喊出孩子的名字,再无下文。
她干涸的喉咙分泌不出唾沫,于是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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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斌羽也被吓得瞳孔一缩,心里却想着还好自己刚才没有放松下来,不然又得被她抓着自己犯困了。
“…你会恨我吗?”
女人的声音突然缓和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弛,那双本来肌如凝脂的美丽双手——不过现在说起从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从唐禀羽的肩膀上滑落下去。
“你会恨我吗?”
女人又柔声再问了一遍。
她的声音沙哑,又压的极低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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