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把素白扇面的,十分吝啬出声作评:“也就这把还算浅淡。”
他又将那扇面啪地合拢,以扇骨点着周鹤鸣的手腕,迫近了一点,含笑道:“别的哪个不比湖色更艳......”
“那你就用这一把,”
周鹤鸣将他手里的扇子反手捉过来,展开铺在桌上,又替他放好笔砚,用行动来堵他的嘴,“画吧。”
郁濯被这直接莽撞的举措哄得开心,将氅衣挂到架上去后又伸脚勾来一个炭盆,坐下蘸墨时他说:“能在豫州寻着这么些好摺扇,想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他眨眼间噙着笑问:“你想看我画什么?”
“云野,说出来,我都画给你看。”
“云野”
两个字分明已经从这人口中出现过很多遍,缱绻的咬字也并不陌生,可今天偏就格外透着点躁意,好似非得将周鹤鸣激出点薄汗来。
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眼脚边的炭盆,挪开了一点。
郁濯瑕整以待,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画什么?”
这人说话时仰着点头,屋内比起外头实在暖和,他冻透了的身体开始缓慢回温,那眼角后知后觉地泅上了绯红,同院内枝头攀着的血梅花瓣一个色。
周鹤鸣快要待不住了。
……怎么就能想到梅花。
自己何时对郁濯产生了这样丰富的联想?
他甚至恍惚间能闻见院内清逸幽雅的梅香。
周鹤鸣忽的转身往门边去——可那门分明关得好好的,又有屏风相隔,半分冷气都进不到里屋来,他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方才回头看向郁濯,故作镇静道:“那就还画梅花吧。”
“......你的确挺喜欢上午那画。”
郁濯嘴上说着话,手中却将笔搁下了,朝周鹤鸣一扬下巴,“去取朱砂来,这扇面太素太白,得要血梅才好看。”
周鹤鸣立刻开门跨出去了,冲着偏院朗声唤:“奇宏!”
院内起了小风,簌簌声里吹落一点枝头雪,半遮半掩地露出朵艳色逼人的血梅来。
分明鲜艳欲滴,却又傲雪凌霜。
***
守风寨与饮马寨都是几百人的大寨,两方交斗之际势头挺足,一时三刻难分胜负,徐慎之自请带兵镇守在徐州,除夕当天早上方才回来,顺带了军报,说是双方暂时止戈三天,要初二再打,这几日改了文战,整天隔着山头相互问候祖宗。
徐逸之眨着眼,帮忙往正堂中搬年夜饭的酒,听见时问:“怎么个问候法?”
郁濯接到了大哥的宁州来信,这信函上标着的是郁涟的名儿,他得以在院里正大光明地拿着,闻言乐道:“小逸之,你想听啊,你凑近点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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