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那些帝京去安定的人,动辄就是上百部曲,三十个多个部曲十辆车确实有些少了。
可第一次被高钺威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也不至于有何种情绪。
高钺见明熙沉默不语,心中的难过又加重了几分,夹杂着懊恼与后悔:“你……若不想离开,我可与陛下说说。”
高钺声音中露出的情绪,让明熙觉得十分新奇,自小到大,常常相处,但很少能从高钺那里听道有情绪的话来。
明熙想了想开口道:“不必如此,将军说的对,我虽执拗,但也不至于分不出好歹,那我在此先谢过将军的部曲,待到回到安定城,必然让他们尽早赶回来。”
高钺的手却扶住了车窗,轻声道:“阿熙。”
明熙眯着眼想看清高钺的表情,可眼前只是一片阴影:“嗯?将军还有何事交代?”
高钺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你无须妄自菲薄,我和他都不过是个世俗人,想要这自认的世间最好的一切,也属在所难免。
高家如何,皇家如何,不过是看起来繁闹……那些至清无垢淡薄尘世的背面,不见得是你想看见的。
和我分开,和他分开,不见得是坏事。
想一想宫中几位早逝的皇子……”
高钺性格内敛,不管何人何事,从不曾将话说得如此直白过。
高钺虽对皇甫策与自己的事,有所不满,但也不曾在明熙面前说过他一句不是,像今日这般的交代,尚属第一次。
高钺道:“你看到的那些表象,超脱或是良善,都是假象。
他也好,我也好,均如是。”
话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是越来越轻。
高钺见明熙一直沉默不语,不禁再次开口道:“你所放弃的一切,都不见得是错。
他如此,我亦然,以及内宫的一切。
我们这些人,都已过了只知读书习武的年纪了……总有些事,要做出选择,你不会也不必明白。”
明熙有些讶然的望向眼前说话的人:“将军一番教诲,我会铭记于心。”
高钺深吸了一口气:“安定城乃帝京门户,是高家的起家地,近些年来我一直在那练兵,兵将皆可信任。
虽不如帝京来的繁华,但兵力丝毫不逊帝京,该是能保你无恙的。”
高钺话毕,依旧紧紧的攥住了车窗,不舍撒手:“安定城景色宜人,百驼岭当得上魁首,每每四五月份,悬空于山顶的草原,上百种鲜花齐齐盛开争相斗艳,是个难得的好去处。
山腰的桃花寺始建于前朝大同年间,已好几百年了,颇为灵验。
四五月时左右,山寺后面有大片的花海,繁盛至极,当令你忘忧。”
“我给出的部曲中有个叫连云的,最是熟悉安定附近地形,若想去何处,到时候可让他为你解说一二。”
高钺深吸了一口气,“虽不知你想要什么,但来这世间,总也不该拘在后院,不该为谁倾尽全部,不能将情绪全给了一个人,谁也不值你如此……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值如此,你可懂?”
高钺常年在外,练兵、剿匪,时不时还要与南梁有些摩擦,有甚一年半载的不见人,很是正常。
十多年来,高钺与明熙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说得话,只怕也没有今晨的多。
明熙心中隐约有些知道。
若说送还箱笼里的东西,是自己对高钺的告别,可高钺的这番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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