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福兮的眼睛不由地黯淡了一下,淡淡的笑笑:温静……在这符望阁里头,终日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就像一潭死水,呆久了,怕是想不静都难。
至于温,想来她是认命了,入了冷官,慢慢地把心气儿都磨没了,再没了来时的骄傲,也就没有奢望了。
“不提这个,”
董福兮唇角再次浮出一抹笑意,“你看我这茶如何?”
景宁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杯盏,方才不曾细品,倒也真不觉得,现下仔细一嗅,竟是芳香醇厚,香味浓郁;再抿上一口,贝齿留香,后韵无穷。
“姐姐这香片真好!”
董福兮笑笑,“茶还是从太妃太嫔那儿蹭来的,至于这干花,都是闲暇自己摘的,晒了足足三个月,可费了不少功夫。”
景宁默默不语,端起茶盏,又酌了一口。
后宫庞杂纷扰,能寄情花草,心湖平静无波,倒也真像是个冷官的女子了。
只是这言谈举止,都像极了当日的佟佳氏芪珍。
不过是不一样的境遇,有了后来不一样的心情。
倘若佟太妃也曾有个寄托,何妨会赔上了性命
董福兮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兀自放下茶盏,蓦地,眼睛一亮,道:“对了,你可还记得原来的那处臭水池子么?现在可改了荷花塘了,清香宜人的,倒是颇有曲院风荷的景致。
我带你去瞧瞧可好?”
董福兮难得来了兴致,景宁也是个应景的人,当下,点了点头,二人相携,便走出了厢房。
符望阁后,新辟出了一处小小的莲花池。
那里原也是有塘子的,不甚深,污泥漫染,秽水泥泞。
后来,佟太妃在此香消玉殒,太皇太后便特地下了懿旨,命内务府的人修整。
辗转两月,就有了眼前的盈盈碧水,婷婷玉体,菡菡浮波连流水,含露弄娇辉。
眼前,满池的荷花开得凄凄烈烈,大抵是吸了那一缕香魂,连精气都渗透入了花瓣,枯藤缠绕,嫩蕊吐葩。
倘若佟佳口芪珍泉下有知,可曾想一脉命断,既没有祸了这国,也不曾乱了世,只徒留满目嫣然花色,一池红粉流觞。
——该是会饮恨吧。
“皇后娘娘去了,我也没去上柱香,”
董福兮有些嗟叹,信手拈了一叶翠绿,期期艾艾地道,“听说,是生了个小皇子。”
景宁点点头,“没足月就生下来了,太医引产,索性是保住了。”
董福兮又是一叹,秀眉间漫染一抹怜情愁绪,“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怪可怜见的,刚出世就没了额娘。”
景宁垂首,静静地看着初夏的荷花。
苦命么?大概吧……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嫡长子,必是天命所归的太子。
可那幼小生命的降生,却是一命换一命,换来的。
太医拼尽全力,不惜用皇后的身体做援引,将那孩子催产下来,却再难保住力竭而衰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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