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咬了咬唇,心一横覆上男人搁在被子上的手,一字一顿地问他:“我不顾一切拖着严哲一起死,抛下你,你在生气,在怪我,对不对?”
路时遇垂眼,另一只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摩挲,边道:“染染,你刚出院,不要多想。”
又是这样的回答。
三个月以来,她真的听腻了。
他的手心从回国后就一直泛着冷,至今也是。
时染心底此刻亦是,穿透五脏六腑的凉意。
时染看不到他眼底的真实情绪,又是这样,三个多月的伪装无事她也会无力。
三个多月的时间,他正常到好像不正常,她又何尝不是在努力迁就他的“正常”
,一天天的粉饰太平。
时染猛的抽开手,他却依然维持着握她手的动作,握住的只有虚无的空气。
明亮的灯光下,她眼角不可抑制地溢出泪水。
从醒来第一天她红过眼睛,但没落泪,今天算是醒来头一回。
“是,同样跳下去严哲死了,我能捡回一条命是奇迹,如果没有这个奇迹你已经没了未婚妻。
你要生气要怪我都可以!
但你为什么要闷着,装作每天若无其事?”
时染眼泪一滴滴滑落,很快淌满了整张脸,随手摸了把脸,泪水又跟着不争气地滑下。
隔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望着他,他眼帘微垂,好似泥塑木雕。
时染哭得不能自已,声音沙哑又伤心:“我承认我做好了当场死亡的准备。
你生气怪我,你看着我昏迷不醒,你心痛。
你要打要骂都可以!
实在不行你拿刀剐我几下!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严哲不死我能怎么办,他是害我父母的凶手,我难道任由他抓我身边人威胁我吗?我难道真的去和严忌签字结婚吗?”
“我宁愿你和严忌结婚!”
他忽而低吼出声。
不再是平静如水,而是压抑了是四个多月的情绪悉数迸发。
再抬眸,隔着迷蒙的视线,时染辨不清他眸子里的情绪,却忽视不了他深红不已的眼底。
“……”
他只一句,时染呆了呆,眼泪愈发无法扼制。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吼出来的:
“时染,你跟我分手我们相隔五年,我在英国五年过得像个废物。
那时的你自以为是为我好!
后来我听到飞机遭遇气流失讯到成功落地那刻,那两个多小时里我不比你害怕?你自作主张带严哲跳下去那天,我就在一楼,我看着你躺在地上血一点点从你身上蔓延开来,我看着你奄奄一息进手术室,出来后生命体征薄弱了半个多小时,日复一日的昏迷,我看着你一动不动躺了33天,看着你手背上越来越多的针眼……我路时遇要不是心理承能强,早就被你玩死了!”
“……”
他说,我路时遇要不是心理承能强,早就被你玩死了!
时染阖上眼眸,白皙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顺着脖子淌下去,浸湿了大半衣领。
一直都是她在伤他。
伤了一次又一次……
时染被他震地只能无助摇头,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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