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端坐在前方的女人,一身红衣,如血。
在沉静中令人战栗,在恐怖中带着凄美。
黑发盘髻,却又不是工整的髻,只是随意挽起,还漏了两绺垂落颈边,缀满金色蝴蝶的发髻,像一朵徐徐绽放的恶之花,散发着迷人幽香。
黑发、雪肤、金色蝴蝶……艳红衣裳。
无不是强烈的色彩,无不象征着炽热的情绪,而这一切都被封印在恬静的琴声和吟词中,缓慢地,如同细雨,从天而降,笼罩他。
金猊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将他的心脏攥紧了,喉咙突然干涩。
不止他,红袂同样一脸震撼,甚至连亲自为主人准备衣装的翠绡,也难掩惊艳之色。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真真切切感觉到“惊为天人”
这四个字的含义。
终了,任东篱按住颤动的琴弦,抬眼道:“闲情一曲,恭迎贵客。”
那琴声仿佛有勾魂摄魄之力,此时骤停,金猊方才醒过神,道:“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闲邪飞观?”
任东篱道:“我是阁下此行要找的人。”
金猊眉梢一挑,“你就是放云裳?一句话,让你爹收回成命,要我赤炎金猊娶你——”
他本想直接说要我娶你办不到,可惜最后那三个字却像卡在喉咙里一样,无法出口,悔婚的决心已不似出门时那样强烈,更别说杀人灭口了。
任东篱笑道:“阁下若有所思,难道是有所顾虑?哦,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了?”
那语气就像姐姐调侃小弟般轻松自然。
金猊脑袋被方才那“惊为天人”
的一幕越搅越乱,几乎快分裂出另一个自己与之对抗,突然被提及心上人那种他一向鄙视的东西,当下不耐烦地顶了回去,“没有。”
“呵呵,是吗?”
任东篱笑一声,平静道,“你没有,我有,所以婚事绝不可能,想娶我?办不到。
可听懂了?”
一阵静默。
盘旋竹林中的清风扫落因水汽凝结的露珠,当头洒落,像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悄然成形,赤炎金猊还从来不知道,在他的人生中,竟然可以有如此郁闷的经历。
自己本才是来兴师问罪,扼杀对方妄想的主动方,却因一时迟疑,让她抢了先机,现在的情况用一句话就可以简单概括:他被人抛——弃——了。
先不说对方言辞凿凿,斩钉截铁地抗拒父母之命——干脆悔婚;先不说这个悔他婚的女人,是个人尽可夫,出了名的荡女……而是金猊压根就没料到,对方其实并不愿意跟他结亲,甚至,不愿意的程度比他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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