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老人摇摇头,渐渐走远。
王裒愣在原地,只顾看着老人的背影。
一道闪电直刺下来,他像被劈中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
是的,他只顾违心避开世人的责难,可他能避得掉自己的心吗?倾盆的雨让他清醒过来,理智如明镜一般映照着他的内心,他从没像此时一样看透自己,也从没像此时一样觉得羞愧。
他是多么想像嵇绍一样洒脱,他是多么的嫉妒他——嫉妒他偷走了自己的理想。
雷电交加里王裒在昏暗中一口气跑到父母的墓地。
一阵剧烈的呕吐之后,他双膝一软跪倒在母亲的碑前。
他将头埋进泥泞的泥土里,大雨掩去了他支离破碎的哭泣声:“妈妈,您糊涂的儿子在这里……”
窒闷中他不小心吞了一口泥浆,本能的爬起来,大雨瞬间又冲去了他脸上的肮脏,此时母亲的墓碑被雨水冲刷得清亮,在他眼中无比的圣洁。
他忽然觉得仿佛凌厉暴虐的雨也变得温柔了,一如当年母亲抚在他肩头的手,可以轻易的让他禁锢的感情肆意宣泄。
雨停了以后,王裒一身困顿的回家,他身上的绛红色长袍拖泥带水脏乱不堪,滴水的屋檐下正忙着洗涮的妻子看见这样的他走进院来,吓得慌忙湿着手迎上去:“哎呀,怎么弄成这样子,没有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吗?”
王裒疲倦极了,他进屋后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体力透支的倒了下来,妻子摸摸他的额头:“哟,有点烫呢!”
王裒勉强扯出个淡淡的笑脸,安慰她:“没事,只是有点累。”
妻子顾不上理他,七手八脚的扒掉粘在他身上脏兮兮的湿衣服,替他擦干身子。
她拽开夹被替他盖上,摇醒快睡着的王裒:“你别忙着睡,我先弄点姜汤给你去去寒。
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呢,弄成这个样子?”
“我去找嵇绍的,原本想阻止他出仕。”
“这事我也知道,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他不愿守孝你也不必劳神啦。
你不是常说什么‘何必以所能而责人不能’嘛!”
王裒看着妻子心疼他的脸,笑着摇摇头:“不,恰恰反了,我这次是‘以不能而责人所能’,你说我荒唐不荒唐?”
“不荒唐,”
妻子不明白他的话,却固执的摇头,“你怎么会荒唐。
对了,你看这么大的雨,多亏了你那帮学生帮我割了麦子,否则还不知有多麻烦呢。”
“什么,”
王裒爬坐起来,“谁让你指使他们了,胡闹!”
“不是我指使的,是他们自己偷偷……”
“把麦子都给我扔了!”
王裒的口气恼火起来,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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