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生辞气清畅,泠然若琴瑟,令叶公为之三倒。
后半夜红生才告辞出堂,伽蓝一直站在庭中竹下,已是吹了大半夜冷风。
当夜主仆二人留宿叶家,翌日经叶公款待过朝食,午后才再次启程。
轻舟走河道直下巴陵,往洞庭去。
时节也进入六月,一路山色空濛,天开始不放晴,总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糟糕的天气,人难免也会触霉头——铁打的伽蓝病了。
病来如山倒,伽蓝浑身烧得滚烫,人一直昏沉沉的睡着。
小船只能泊在岸边,行程就此耽搁在巴陵。
红生无法可想,只能用寝衣将伽蓝包裹严实,自己上岸问农家找了郎中,抓了点土药熬好给伽蓝灌下去。
他好容易从一瓯半焦半糊的药材中泌出一碗药汁,送到伽蓝嘴边,谁知这羯奴牙关咬得死劲,害他差点撬断竹筷。
喝下药后伽蓝并未好转,仍是一声不吭倒头昏睡,红生只得守在他身边。
……
疼……浑身疼,什么时候这样浑身疼过?
冥冥中伽蓝有些嗔怪的盘算,光阴在他脑中似箭,往事一幕幕飞转……
五岁的时候,他还是无上荣光的皇太孙,父亲牵着他的手,来到一处寺院。
一个大和尚在佛殿中摩着他的头,父亲指着十八尊伽蓝神像中的一尊,笑道:“看,这个就是佛奴。”
伽蓝将脸埋在父亲柔软的衣服里,嘟嘴不干了:“不要,这个真丑,这个不是佛奴!”
父亲与大和尚相视而笑,大和尚身旁跟着个小沙弥,只有十来岁,清秀极了,静静望着伽蓝微笑。
伽蓝冲那沙弥伸出手去,问道:“你是哪个?”
沙弥回头看看神像,笑着对伽蓝轻轻道:“小郎君,我哪个都不是……”
……
转眼他六岁了,有一天知道爷爷病重,可他和父亲都不能去见爷爷。
父亲那时候最空闲,成天和他在一起,却一天比一天忧郁;就像秋后转凉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不知何日早起推窗,便能看见寒霜。
直到忽然有一天父亲做了皇帝,他还是没能看见爷爷。
大伯倒是常见,跟往常没两样,走路都耀武扬威的。
当然啦,父亲做了皇帝,大伯也升官了——官名足有一长串的。
连大伯家的堂哥们也升官了,什么魏太子、河间王、乐安王……咦怎么都是王呢?怎么还有太子?太子不是他么……乳母告诉他,那是因为父亲划了好大一块地方送给大伯,大伯如今也是国王的。
伽蓝不甚高兴,他捏着个柿子,怏怏靠在栅栏边看堂兄们打马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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