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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当年,我之所以全身上下布满或红或紫的肿块、被拘禁于梁府柴房,并非仅仅因为孟如如打碎了六姨娘的玉镯,还因为李婶——蛮横无理的李婶,试图夺走孟如如的银饰,却遭逢到了孟如如最最激烈的反抗?!
银饰,是如丫头思家情绪的全部寄托。
没有了它,没有了孟氏父母温暖爱意相伴左右,没有了归乡理想的精神支撑,在梁府为奴为婢、受苦受难的她,还能够平平安安、不悲不忧的继续活下去么?
失去情感托付的她,黯然离世。
……
“婉之,我之所以会把通敌信笺藏匿于萧府,无非是想马上带你离开。
我不愿意,不愿意你在萧奕安身边多待片刻!”
“你相信我,我只是送送李玄琛,我还是会回来。
等我回来,定当马上带你离开,带你回家乡长沙府,此生不离……真的,最后一次,仅仅是最后一次等我……”
刹,我静心思考了许久,才悄然发现,试图了解你的内心世界,真是难如登天。
我一直以为,你并没有把我放进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尤其是,当我身负重伤、流着泪苦苦请求你带我远走高飞时,你却坚持要送李玄琛前往柳州。
对于你而言,承诺是不可背叛。
因为那时的你,为了逼迫程玄佑撤回取我性命的‘杀令’,所以承诺他,无论起事谋反成功与否,并将伴随……因为你深深明白,我的真实身世,捏在程玄佑手里,假若你答应带我潜逃出萧府,我们注定要过着颠沛流离、被圣上追杀、被程玄佑追杀的苦难生活。
你不愿意我受苦。
可是傻瓜,你难道不了解我的性子么,宁可共死,不愿生生别离?
你的心思,细过锦缎绸绵。
然而,越是在意,却越是想不周延。
……
“萧夫人,瞧您神情恍惚、眼眶红肿的从刑部迈步而出,莫非是大理寺卿与御史中丞也无法为您排忧解难,平复您忧愤悒郁情怀?”
取笑的话语,蓦地传入我耳。
缓慢抬起眼眸,我哑然无声的朝花倾城瞥望——他那一身厚重的胄甲,在阳光都深深隐藏于积云的时刻,也悄然淡化了锋芒气息。
他好笑的凝视于我,清亮眼眸里暗暗涌动着的一抹嘲讽、谐谑神采,竟然让我顷刻间失神、驻足。
戏谑笑意还停留在他唇边,“夫人,您在瞧些什么?怎么都看傻眼了?”
“康定四年,孟氏家族六十三口,被圣上派出的监斩官秘密斩杀于止阳……”
轻启唇,我低诉出声,才惊觉自己的声线沙哑低嘎,一片干涩,“倘若我没记错,同年冬天,昭武将军程玄佑,奉旨领兵讨伐北秦。
你……你是不是那年冬天,为程玄佑所救?而程玄佑,又是不是以乔楚楚为契机,威逼利诱你入局?”
程玄佑,彷佛是为了最后的蓄势迸发,而在事态发展的最混沌、最不明朗的阶段下,还能步步为营,密布出最详尽、最周全的谋划。
此话道出,花倾城倏然收敛了全部嬉笑神色,他僵硬了表情,一脸的不可置信,“你……”
“你或许不知道……”
轻轻的叹息,我继而缓缓的开口,语调平淡,却也满怀苍凉,“我本名亦非林婉之。
早在康定二年,我还被他人称之为‘如丫头’……倘若不信,你可以前往永福宫,亲自问问淑妃程素柔。
她与我,本是卖身为梁府的奴仆。
我的身世,她与程玄佑两个人最清楚不过。”
假若没有了程素柔,李玄琛还能极其‘幸运’的查出‘我’真实身份么?卖身为奴的契约上,合该都写明了姓名、祖籍、生辰八字罢。
“你,你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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