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着像是个很温柔的警告。
苏慎浓誊抄给她的那页纸中,有随口提过两种蛊的炼制过程,虽不详细,但值得一试。
她吩咐吉照和竹安按着方子抓药回来,想必那些东西拿回府,也都必须先过谢慈的眼。
谢慈岂会不知她的小算盘。
可他是个装糊涂的个中好手。
芙蕖不想与他多说。
可谢慈偏要不依不饶地撩拨她,他又问:“那日你脸上怎么带着伤回来的?谁打你了?”
芙蕖道:“我自己干的。”
谢慈盯着她:“为什么?”
芙蕖:“你今天话真多。”
她背过身,修长丰润的后颈落在谢慈的眼睛里,她也不嫌冷,气候往深秋里去了,她反倒换上了更单薄的诃子掩胸,外罩一件罗兰的缎衫,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在冷风中。
谢慈莫名咳可一下,用扇子敲了敲膝盖,挪开目光,说:“你打了我的人,总得给我个理由,否则我可不与你善了。”
芙蕖冷漠的一瞪他:“怎么我就是你的人了?”
谢慈:“你看,你又要和我吵架。”
芙蕖简直要气笑了。
论胡搅蛮缠,一般姑娘玩不过他。
芙蕖:“我该打而已,你管得着么。”
当日,只有芙蕖自己知道,她是真的起了卑劣之心。
生下一个延续谢慈血脉的孩子。
就像当年谢慈将凤髓引渡到自己身上那样,再将其引到孩子的体内……
虎毒还不食子呢。
上个做出此等禽兽之举的还是谢慈他老爹。
谢慈从北境带回来的块虎皮小毯子,至今好好收藏在书房中,用匣子锁着。
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那远在扬州寺中清修的娘亲。
当年溺死在后院池塘中的婴儿,是他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芥蒂。
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有那种想法。
打死都不为过。
芙蕖背对着谢慈,坐在树下的秋千里。
这家秋千是前段日子,芙蕖闲在府里没事做,见此树粗壮,足有十余年的树龄,临时起意,用花藤编了一只圈椅挂了上去。
谢慈平日办公的书房门前,架这么个玩意儿,实在有点不三不四,芙蕖本以为哪天他心情不好定会叫人拆了,却不想他一直留到现在。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垂下来的花藤还被刻意磨平了尖刺和棱角。
芙蕖攥着光滑的藤,开口说道:“我六岁那年就到你家了。”
她头也不回,只盯着地上疏落的影子。
谢慈的轮廓几乎要与那沉默的山石融为一体了,只有偶尔挥扇时的动作,能看出他是个活物。
谢慈的动作明显一顿:“你想说什么?”
芙蕖:“刚到你身边时,我连字都不识,每天只想着玩,寻常人家孩子读书启蒙的时候,我被关在房间里望着外面的风筝发呆,同龄人开始明白事理的时候,我在徽州拜了师父,学着怎么在赌场上坑骗老实人,场子里有些人输急眼了,不分青红皂白硬说我出千,一群人拿着砍刀追我三条街……其实,我根本不懂做人的道理,从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果谢慈是个坏人,也许她能活得轻松一点。
至少不必背负那么多的道德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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