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瑞在许多家窑坊都做过工,此刻见到顾家这般民窑也能做到这样干净整齐,倒也十分难得。
时间临近三月,天气略有些回暖,云瑞只穿了薄衣薄裤过来,顶着日头走进窑坊的时候,脸上竟然流了些汗水。
顾长生正在窑坊里清点买到的不子,见他来了,随手指了旁边隔开的木板屋道:“瑞哥来的到是早,先去擦擦汗吧,到底是年轻儿郎,三月天就觉得热了。”
云瑞也笑:“顾叔早,今个倒是真热,大清早太阳就很毒。”
他边说着边走进屋里,见里面放着干净的水盆和手巾,也不嫌弃,直接擦干净脸上的汗水,这才觉得不那么闷热。
因为有晒架塘,所以窑坊里有些阴凉,这个时候待着倒也算舒服。
云瑞很有眼力见,看顾长生已经点好了不子,忙过去说:“顾叔,今日就开始淘洗吗?”
顾长生点点头,叫他过去一同击碎不子:“我们先碎了这些,傍晚毅哥会过来浸水,瑞哥,吃过饭了没?”
云瑞点点头,手里活计却使得很有力气:“吃了,这事晚上我来做吧,小毅年纪还小着。”
“这事他还做得,要是不让他做他要生气呢,今日咱们要一同去劈些柴下来备着,待会儿昕娘送了早饭过来,你且再吃些。
以后也都过来顾叔家吃,甭说昕娘了,你顾叔我手艺也好着呢。”
顾长生笑道。
他年轻时为人直爽,只不过这些年因为腿脚拖累家里,反而有些阴郁,前些日子得了长辈点播才醒悟过来,现在又慢慢变回以前那个样子。
云瑞同他投缘,所以顾长生自然也不会跟他外道。
听到顾昕慈待会儿要过来,云瑞觉得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又慢慢涨了回来,他心里多少有些期待,却又想要逃避。
这世间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皆随心而生,可人却不行。
短短几次相遇,让顾昕慈的身影一点一滴走进云瑞空寂十几年的心房,他早已不是幼时那个锦衣玉食的孩童,如今带着重病的母亲混迹市井,即便是遇到如此让他心动的佳人,却也已经不敢唐突了。
他欣赏这个能抗大半家业的女子,怜她辛苦,喜她坚韧,总觉她要有最好的将来,也自觉到如今也无法做到最好。
如果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何苦把这样好一个姑娘求进家中,日日陪他辛苦?
更何况,家里的情况如今又不太明朗,即便真的出了事,到时候也只他和母亲两个,不用再拖累别人。
幼时遭逢劫难,颠沛流离辗转生活,云瑞总是努力给母亲最好生活,他不认为母亲是他的负担,相反,他总是为不能彻底根治母亲的疾病所困扰。
这些年来,他已经从懵懂孩童长成青年,人长大了,话却越说越少。
在他心里,一旦一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便不能受半点委屈与辛苦,她要享尽荣华富贵,要金玉满头,要开心安乐,要平安顺遂。
现在的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总是很难过,很彷徨,很无奈。
云瑞干活很使力,他既然答应了来顾家做工,那就要做到最好。
至少,尽其所能让顾昕慈少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他一边想着,一遍用力地用锤子碎着不子,顾长生在旁边瞧瞧看他动作,见他一点都不惜力,心里不由对他更欣赏几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干着活,突然一把轻柔的嗓音响起:“爹,今个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把脸。”
是顾昕慈来了,顾长生脸上一喜,放下锤头就往那木板屋走去,云瑞犹豫片刻,却没停下手里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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