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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榭甚至没有说话。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眼神在无意间染上了几分奇异的怜悯。
仿佛把对方的位置摆得越低,越悲哀,她心里就能越痛快似的。
她的神情刺痛了对方。
使得他连自欺欺人自我安慰都做不下去了。
沢田纲吉的神情几乎在瞬间萎顿下去。
眸中的神色也痛苦起来,却还坚持着露出一个笑容,对她做着最后一次的垂死挣扎:“呐……不要开玩笑了弥生,我知道,狱寺说的那些事情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只相信你,只要你还待在我身边就没有问题。
我只听你的好么……所以,弥生不要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了……你说什么我都信的,这一次,这一次……”
少年明明置身明亮的无处遮蔽的阳光里,他笑着的脸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易触动她的心情。
她忽然觉得很没劲,也忽然觉得心里像一窝被激怒的野蜂被放出来了,也许是蛰到的地方太多了,才会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出痛来,而是很久很久以后,才呆呆地想,啊,原来自己也是觉得痛的。
原来她也是痛的。
因为投入了,因为期待了,因为也曾把心内最柔软的地方展开,显露于人前,所以才会在被捅的时候这样吃惊和疼痛。
可这一切他之前都是不知道的。
他竟然不知道。
像是受不了太过刺眼的阳光,她将五指拦在眼前,略略遮了一下无所顾忌的光线,随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牛奶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呐阿纲,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么?我也就是不耐烦陪小孩子玩这种游戏了而已。
坦白说了吧,日向弥生早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我是在她死后才来的,这么久的时间都没能分辨出我和她的差别,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日向弥生,是吧?”
手腕上的痕迹还没消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恶劣地笑,他看起来真像被人打了一拳。
单薄的身体紧紧抠住椅子的双手,简直下一秒就要被太阳晒得化掉。
真想不通,她怎么会喜欢这样类型的男生,明明之前是最讨厌这种男人的了。
还是她只是喜欢上了他对日向弥生的好,喜欢上了这个人对别人的爱情?
谢榭亲眼看着沢田纲吉的脸在她坦然含笑又微讽的眼神里一点点白了下去。
三伏的天气他却如同置身数九寒冬一样浑身发颤,牙关紧咬。
他看她的目光古怪又痛恨,仿佛是看什么夺人心食人髓的怪物。
可——那又怎样?
谢榭只是平平地微笑,保持着那个看似轻松平静的弧度,直到他首先在这般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沉默又努力挺直了腰背站起身,转过身去,甚至再没有说一句话看她一眼,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他的背影这时看起来竟也忽然像个一夜长大的男子汉了。
怀着莫名的恶意,眼看对方下一步就要踏进屋内,阴影笼住他半边身子时,笑吟吟的谢榭突然叫停。
她踏着夏日廉价又刺人的阳光,从原来的位置慢条斯理地走到距离对方一步之遥的地方,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极尽暧昧地,轻轻讲了一句话。
外人看来大抵是恋人之间甜蜜又动人的情话。
只有率先松手离开的谢榭才看得见对方落在阴影里的那一半黑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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