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探花郎悻悻退去后,书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此时应该还是白天,但书房的帷幕一旦落下,便犹如黄昏的光景。
天子疲惫地倚靠在太师椅的臂弯里,再一次紧紧捏住书满赵愁城字迹的信纸,目光转向低回。
“史官。”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
一直站在帷幕后面的史官便捧着手板走了出来,拱手待命。
天子抬起头,望着只有皇宫才有的雕梁画栋,久久,道:“拟两道旨。”
史官提笔就要记。
“第一道:原春官长赵愁城行为不端,即日解除一切职务,责授检校春官宗伯充右史起居郎,付国史馆安置,与旧右史起居郎轮流撰录起居注,俸禄如旧,不得干预政事。
以上。”
“这……”
天子目光一转,看见史官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只见那史官犹犹豫豫地说:“保留他宗伯的官秩,却做右史的职务,虽说于例不是不可以,但毕竟起居郎的工作应属的级别,与大宗伯之间隔了太多。
这样妥当么?”
天子听了,眼神转向黯然,垂在椅圈外的手一松,手中的几页书信就无声地飘落在地上:
“做右史,是他自己的要求。
但保留他的俸禄,是我的决定。”
史官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自从他来到朝中,为我做了那么多,自己却闹得几乎身败名裂。
是我太自私了。
如今,若是剥夺了宗伯的官,按照规定,必定要拆他的宅子——”
想起专门为赵愁城营建的那座宅子,天子的眼睛里就现出一抹悲哀,“——我不想让他无家可归。”
史官无语,低下头,继续记着笔记。
天子从椅子里站起来,稍稍舒展了一下肩背:“就是这样了。
今天之内,就送到御史台去。”
史官疑惑地抬起头:这才只有一道旨啊。
“敢问另一道旨是?”
“哦,刚才想今天就处理陈恕己那老狐狸。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明天早朝时候我亲自对他说。”
天子握紧了右拳。
※※※
黄昏的御史台,乌鸦又唱起了无调而聒噪的歌谣。
在北向的小屋里,赵愁城俯伏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长发如瀑布般泻倒在枕旁,而身上遮着的,不是被子,而是清晨阿蕖送来的黑色鹤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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