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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回房间,大灯都关了,只点着床头柜的小台灯。
连旗还穿着那身睡衣,脸冲里躺在床上。
他俩睡觉时从来不穿睡衣的,好像所有老爷们睡觉都不爱穿那玩意,光着多舒服。
而且他俩每晚都得来上一炮的,不来睡不踏实。
可此时连旗睡衣还在穿着,好像在宣告什么,提醒什么,摆明了今晚肯定是不想从事某种剧烈运动了。
田一禾转念一想,也对,隔壁就是父母,发骚也得看地方看时机不是?
好吧。
他叹口气,规规矩矩躺到连旗旁边。
田一禾寻思着,自己分离这么久才回来。
正所谓物是人非,感慨万千,怎么着也得唏嘘叹惋一阵吧。
他实在低估了自己没心没肺的程度,脑袋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当然这也不能怨小禾苗,这一天又是参观人家新房又是突然之间回家探亲,光酒就喝了两顿,还又挨打又挨骂,剧情跌宕起伏弄得跟琼瑶剧似的,不累也不可能啊。
所以田一禾这一宿,连个梦都没做。
他俩这边睡得实诚,那边父母二老在床上烙起了饼,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刚开始还都忍着,稍稍动一下,像怕惊到谁似的,后来越来越忍不住,越来越频繁。
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床被的摩擦声,窸窸窣窣,还有旧弹簧唉声叹气的吱呀声。
过了很长时间,田母突然说了一句:“老田,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那时咱俩总吵架,把孩子给吓着了?”
田父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
田父那时刚刚从部队转业,心情很不好,再加上他脾气大心思粗,跟田母天天吵架,没一天消停时候。
那时田母正在怀孕。
田母这是找源头呢,或者说,是找借口呢,再或者,是找安心呢。
孩子变成这个样子,总得有个原因有个理由不是?田母是受过教育的人,她偷偷查过了,这种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但很有可能是天生的。
也就是说,儿子并没想成为一个同性恋,他不是存心的,不是故意的,他是没办法,他改不了。
这里未免带着点宿命论,带着点天意,带着点中国人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总会有的消极思想。
其实这种论调田父是不赞同的,他一辈子都活在刚强和烈性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拒绝猜测和模糊。
所以,当年得知这件事时,他反应才会那么大,他觉得就是自己的儿子自甘堕落不要脸。
但现在他老了。
一个六十岁的人,和一个五十五岁的人,想法不一样。
没有儿子的滋味他尝过了,没人拌嘴没人气他没人哈哈傻乐,剩下的只有寂寞,无边无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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