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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如雷的欢呼并没有响太久,继之而起的是惊叫声——因为天雨,路面湿滑,加上映心那时速超过二百的马力,冲劲过猛……教人胆颤心摧的事在她踏死煞车后的三秒钟内发生了。
紧急中,她以飞快的速度跳车,抱紧怀里的小男孩,力道之紧,好似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躯内,她听见机车撞碎玻璃的巨大声响,感觉自己如球般翻滚,跌在车子撞落翻飞的那一片满目疮痍里。
全身骨骼断裂的疼痛让她热汗津津,直要晕厥,但她挣扎着不肯昏去,直到听见怀中小孩由喉咙里迸出的呜咽——漫天席地的乌云,终于席卷了她的肉体和意识“哐啷!”
门被推开,匆匆涌进了一堆泪眼婆娑的人,不住惊呼。
刚完成手术,正处理着后置工作的苏佑——苏映心的大哥——看着匆促赶到的家人,满脸凝重。
他在苏映心被送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内受召回台北,不仅因为他是患者的亲属,更因他是外科手术中的优秀分子。
苏父不愧曾在医院待过半生岁月,一进病房,就走到苏佑身旁低声问道:“如何?”
拿出随身的X光片,苏佑沉重说道:“她全身有百分之三十骨折,幸好都没有伤及腹膜内脏,外伤也不严重。
但是……头部扫描结果,判定是‘急性硬膜外血肿’,虽然能开刀取出头部受重击骨折附着的骨片,还是不乐观。
前脑叶及视网神经接缝处在遭受脑震荡重创的时候嵌进了一小块骨刺微片,深及脑中枢神经,一个小失误可能就会伤及血管导致血栓或大量出血,更可能引起半身不遂,全身瘫痪,所以,目前只能观察,最好……如果心儿能在四十八小时内清醒,意识、体力正常,我们可以考虑为她再做一次开脑手术,否则……无法排除她终生变成植物人或死亡的可能……”
十几个小时的大手术,苏佑非常疲惫,但绝比不上当着全家宣布妹妹濒临死亡更教他难以负荷。
自始至终躲在江国斌怀中垂泪的苏见心和如遭雷击的苏父、苏母,全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苏母拖着顿时被掏空的身子靠近床榻,茫茫端详着爱女。
原本丽如春花,正值青春灿烂年华的苏映心,于今却被一堆冰冷仪器及层层纱布包裹环绕,毫无生命气息……她只觉心痛如绞,肝肠寸断,豆大的泪珠再也不听使唤地直直往下落……
心心呀——
第二章
痛!
好痛!
痛痛痛!
苏映心觉得全身狂痛着,没有等级之分。
她的身躯像被十辆砂石车反复碾压,上至头颅,下至脚趾甲,痛得连呻吟出声都办不到,只能拼命地喘气,拼命地渴望,渴望减低疼痛,就算一丝丝也好……
她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直到身体告诉脑中枢神经,剧痛才似乎有稍稍减轻的趋势,只剩下颈部灼热的燃烧感,以及手腕处的疼意。
她的意识渐渐明朗,想翻身起床了,她在床上躺得太久,觉得全身骨骼僵硬得有如死尸;口渴的难受也似炭火卡在喉里般提醒着她,该喝水了。
她用了有生以来最坚强的意志力撑开两片仿佛被白胶黏着的眼皮。
是饥渴过头了吗?要不,怎么会看见柠檬?不,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柠檬色薄纱罩顶。
四柱床上柠檬色纱幔,柠檬色床罩,猛然翻身她对上两只同色系的鸳鸯枕。
她不敢置信地碰了碰额头。
没发烧!
支起了身体,她又看见自己侧身躺着的竟是红杉制成的红眠床;披着彩缎的桌子、八角的纱窗半垂着竹帘、雕刻精致的梳妆椅及铜镜……最令人奇怪的,还是堂前的白壁上居然贴了一张崭新的偌大双喜字!
这……苏映心狠狠掐了手臂一把,不禁吃痛出声。
“该不是撞车把脑子撞坏了吧?不是,不是,我好得很,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记在脑海里,可是,为什么我会待在这莫名其妙的屋子里?难不成这是新式的医院病床?”
新式医院病床?好牵强的解释。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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