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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进书房在几个宫女儿的伺候下换下常服,立身闭眼养神,也方便奴才们替他拭脸和折好衣子领口。
待整理好着装,福临活动了下胳膊肘,令人将新到的奏折抱上桌,他负手走过去准备落座开始批阅,眼神儿不经意晃过窗棂,再落回一大沓摺子上,忽而察觉不对头儿,昂头重新向窗外瞧去。
透过镂花格子窗,能清晰看见院子畸角儿处立了两雪人,穿着幼童的衣裳,其中有个头顶上还撑了个大旗头,乍一看挺招喜。
“外头是你们哪个刁奴动的手脚?”
随意拿起一大沓奏折最上头的摺子打开,福临收回目光浏览摺子上的内容。
咱这万岁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日日伺候着的他有时也捉摸不透万岁爷的心思,来顺连连上前行礼,余光见皇上正儿八经端坐着处理政事,脸上神情没甚波动,一时也纠结起说辞来,只好圆润的一脸菊花回,“奴才们哪敢在您眼皮子底下放肆!”
持笔沾墨,福临顺溜儿的在奏折上提上自己的决策,抬眸瞥了恭恭敬敬候着的来顺一眼,将墨迹还未晾干的摺子推开,微微牵起嘴角,“量你们也没这胆儿!”
又仿似漫不经心敲了敲桌子角儿,问,“那谁捣鼓的?”
来顺再抬起眼皮子瞅了瞅万岁爷的颜色,小心翼翼提着嗓子道,“皇后娘娘大早上就过来候万岁爷儿,见主子一直没回殿,就亲自整了两雪人,指着主子您见着高兴一下。”
啧,如此冷的天,她亲手堆的?
福临摞下手里的紫毫笔,负手走到窗子前头,细细眺望那两雪人。
很显然,看得出那两仿着皇上皇后模子做出来的。
他摇摇头,不由得想笑,又似嫌弃的撇嘴,“那旗头往右~倾斜的厉害,瞧着便是她没个轻重折腾出来的!”
这话里头的语气听着嗔味儿更劲一些。
来顺这回可算听明白了,趁万岁爷不留神,冲后头一个小太监打了个手势,使着去皇后娘娘那儿报个信,再腆着脸巴巴凑到皇上后头提议,“主子爷要不要走到前头近眼瞧瞧?您不知道咱皇后娘娘整整亲手堆了两三时辰,当时那大雪团团絮絮抱在一起,就跟奴才拳头那般大,可娘娘都不假以奴才们之手,从头至尾可都亲手精心制作,您是没瞧见,忙活完之后娘娘浑身都落得跟个雪人似的……”
外头雪花絮子又飘了起来,侧边宫女儿上前给皇上撑伞,福临走了两步,听着来顺满嘴不停的夸赞,心下着实好笑,打趣道,“你家皇后主子给了你多少好处,把朕的耳朵都快磨破了,还有那什么拳头大的雪球,得,你当你万岁爷没见识过大雪天?可劲儿的夸也不带你这般夸张的?”
来顺连连认罪,巴巴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继续在皇上后脚跟道,“万岁爷和娘娘都是奴才主子,虽说前头那拳头大的雪球是夸张了那么一丢丢,可娘娘冻得全身僵硬可不是奴才扯幌子,您想想,娘娘那是在雪人里头倾注了多少诚意才能坚持恁久!”
耳畔听着来顺唠叨,福临很快就走到了雪人跟前,他绕了个半圈儿,雪人的五官虽有些粗制滥造,整体还成,特别那小雪人臂上还挎了条帕子,上头提着几个字儿,“皇上吉祥”
!
立意倒不错,就那字儿真是不一般的难看,福临免不了一番鄙夷的摇头叹气,再一扭头,就瞅见正主远远地朝他莲步而来,循序渐近。
她穿着绣有凤穿牡丹的蓝色缎袍,外头罩了件深红色披风,披风两角随着她的步伐偶尔拖曳过白雪,颈边白色狐毛被风拂的粘在她脸上,似乎极为不舒服,她特意伸出拢在长袖里边儿的右手把它们捋开,又动作迅速的把暴露在空气里的手缩回去,极为怕冷的小模样儿!
整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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