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以为晏霄口中的日日饮毒,是指日日饮酒,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何断红尘的毒性对她毫无影响,因为她的身体早已习惯了更加猛烈的毒性。
甚至,她也习惯了那些生不如死的剧痛,寻常修士难以忍受的剧痛,对她来说不过是每日必经之事。
她可以无惧炼狱火海一跃而下,手骨寸断也面不改色,毒性肆虐也谈笑风生,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习以为常。
哪有什么力量可以不付出代价便能得到,只是有些代价过于惨痛。
光芒于指间骤闪,映出了阵眼所在。
便在晏霄眉眼之间。
公仪徵失神地看着她黯淡的双眸。
所以……晏霄最恐惧的,不是枯山五鬼,而是她自己?
不!
公仪徵心中一紧——她恐惧的,是活着本身。
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无知无觉地死去,不必睁眼便是地狱,闭眼仍是噩梦。
公仪徵本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唤醒回忆中的晏霄,可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没有必要。
何必让她清醒地回忆过去,不如就这样结束这场噩梦,而她醒来也不会记得梦中发生的一切。
至于将会受到的创伤,他会为她治愈。
他缓缓伸出手去,抚上了女孩眉心的神窍,成全了那段日子里她最渴望的那件事——死亡。
第十章
晏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阴墟无日夜,而她这一眠竟无梦,只是觉得似乎十分漫长。
公仪徵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一转头便对上了她黑亮的双眸。
“我昏迷了多久?”
晏霄问道,“天眼还有多久会开?”
公仪徵掐指一算:“天眼十日一开,距离下一次应该还有两个时辰。”
晏霄轻咳了两声:“我睡了这么久……”
“强行破阵伤了元神,昏迷时间才会长了一些。”
公仪徵上前扶着她坐起。
晏霄发现肩上的血污已经不见了,只是撕裂仍在,露出正在结痂的伤口,想必是公仪徵用了浣衣咒清除了血污。
“你新伤旧患不少,恐怕想复原又要拖些时日。”
公仪徵面色凝重说道。
“无妨,只是要道长多费心照顾了。”
晏霄戏谑道,“一会儿天眼之中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可得挡在我身前。”
晏霄看玩笑似的说起,公仪徵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晏霄眉梢微挑,察觉到公仪徵神色有异,不禁往前一凑,险些撞上他的鼻尖。
温热的呼吸拂过公仪徵的脸庞,他微微一怔,抬眼便看到晏霄探究的眼神。
“我昏迷时,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晏霄狐疑地蹙眉,“怎么觉得你有些心虚?”
公仪徵干咳一声,别过脸回避她的目光,心头却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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