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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景鸿依旧是那副看着很客气却感觉很疏离的样子,招呼她坐下,还问她要不要吃水果。
恰好医生进来检查,量了血压询问了一番后说状况良好,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医生离开病房后,林素云说要详细问问出院后的事情,也跟着医生出了门,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曲清然跟路景鸿两个人。
面对这样一位威严的长辈,曲清然不免心生畏惧,极力克制着没表现出来,面带微笑地说:“伯父,您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身体要紧。”
“人老了,身体总会有点毛病,不认输都不行。”
路景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们两家人也算得上亲戚,可惜走动太少,这么多年我也就只见过你两三次而已。
听你姐姐说,你去了维也纳留学,最近才回来?”
“嗯,回来快三个月了,一直没去看您,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能理解。”
路景鸿顿了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明显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跟我儿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按理说我们两家人这么有缘分,能结成一家当然好,可是跟凌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了的,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究一个诚信,答应了的事情就绝不能反悔。”
该来的总会来,曲清然想,也许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好,至少她不必再纠结,路惜晨也不必再这么累这么为难。
她坐在床边,垂着眼没有说话,又听到路景鸿说:“前两天那孩子回家来,跟我说他要跟你结婚,不管我怎么阻挠他都不会改变决心,甚至说要离开这个家。
我当时气得给了他一个巴掌,我把他养到二十六岁,到头来却只换得他一句这样绝情的话,你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他从小就跟我不亲,一次又一次违背我的意思,放着自家那么大的企业不管偏要去当个小律师,怎么都不肯回来帮我的忙。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就这么倒闭,哪怕有一线希望我都不能放弃。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要把它完好地传到我的下一代手里,保证他们将来衣食无忧。”
曲清然听明白了,路景鸿的这番话是在告诉她,路惜晨跟凌傲珊的结合,不仅是“门当户对”
,更重要的是“商界联姻”
。
凌傲珊的母亲是政府高官,父亲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这样的家庭背景,是她曲清然没法企及的,换句话说,在路景鸿的眼里,她不符合进路家家门的条件。
她觉得很累,她不过是爱一个人,谈一场恋爱而已,为什么会弄得自己这么累?她从没觉得爱情应该这么复杂,明明是简单的相爱,却为什么会变成利益和金钱的牵绊?如果是这样,她宁可不要爱情,清心寡欲地过活。
“伯父,我明白您的意思。”
她抬起眼来,想起很多事情,笑了笑,“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那四年多,最大的感悟就是,其实这世界上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没什么是放不下的。
刚过去的时候,我语言不通,没有一个能倾诉的朋友,每晚都难受得大哭;不明白老师讲的内容总练不好曲子,别人都能完成的作业我却没法完成,每回都挨骂;我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得了胃病,常常痛得晕过去……可是这些都被我熬过去了,我现在依然生活得很好。”
她强忍住心里的难受,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虽然我还没有当妈妈,可是我知道什么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路惜晨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至于我……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跟他有什么将来,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再拖着了,您放心。”
“好孩子,你明白就好。”
路景鸿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无可奈何。
她的眼泪差点就要冲出来,紧紧地咬了咬唇压下去,站起身说:“伯父,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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