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丛短发掺着半数白发,耸着肩,佝偻着背,坐到了玻璃后的凳子上。
张书秀抬头看着阮迎,下耷的眼皮遮着半个瞳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又带着些许的宽慰。
她张了嘴,“玉兰。”
隔音玻璃挡住了声音,从口型能看出是这两个字。
阮迎眼睛有点湿了,他拿起一旁的电话听筒,指了指。
张书秀朝他点点头,双手捧着电话放到耳边。
“......大娘,这一年过得好吗?”
“好,好。”
张书秀笑着,眼角叠起皱纹:“我最近给旧书缝线,挣了不少分。
钱也够用,还能存下点,监狱长当着二百多人表扬我呢......”
阮迎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低下头用袖子紧紧地捂着眼。
“玉兰啊,你过得怎么样啊,我瞅着脸是比去年圆了点,在学校生活怎么样啊,学习紧张吗?”
“我两年前就已经毕业了,现在已经工作了。”
“对对,你瞧我这记性,怎么都给忘了。”
阮迎从满脸泪水中绽出一抹笑,“我见到闻先生了。”
张书秀一愣,笑容愈开,眼睛也愈红,“真的吗?真好啊真好啊,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当初要不是他,你就......你瞧我,又提那些不好的事了。”
阮迎抿着唇摇了摇头,“我现在过得很好,一年要比一年好了。”
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到了,阮迎抹了把濡湿的眼,带着鼻音,“大娘,我明年再来看你。”
“哎。”
张书秀被两名女狱警带走了,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
她是在说:“手上记得涂药。”
阮迎摊开手掌,昨天被烧到的那块皮肤,此时红中带褐,泛着刺痛。
一声哽咽,豆大的泪珠接二连三地破碎在烧伤的创面上。
第28章报恩
阮迎回到村子时,天已经黑了。
他到家煮了碗清汤面填饱肚子后,裹着被子倒在炕上睡着了,再睁眼时正好对上满圆的月亮。
阮迎愣愣地看了几秒,坐起了身。
今夜的月很亮,照得路里的小水洼反着光。
路边的草生长得茂盛,蹭着他露出的脚踝,又凉又湿。
土路的尽头是村口,生长着一棵高大的玉兰树。
虽也开了花,但不如盛夏时浓密。
阮迎熟稔地爬上去,坐在那个表面光滑的树杈上。
小时候,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爬到这棵树上来,等天亮再回去。
曾经他以为这是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往后可以看到整个村子,往前是世界。
阮拿出手机,放了首曲子。
音符从扬声器中流淌而出,空灵干净,洗涤着村子角落里的肮脏泥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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