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珠岛渐渐被雾气环绕,雾像温柔而有力的怀抱,将危险阻隔在他们身外。
弥依斯是雨声的意思。
波艾之木周围很少下雨,难得一见的细雨却在他诞生之日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之后,弥依斯摇摇晃晃地走进薄雾。
他没有选择和珠岛去相同的方向,反而刻意偏离避开通往巨树遗迹的途径。
一开始,他的心中还萦绕着过去几百年来的悲惨回忆,每一次割开血管的剧痛和伤痕都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然而很快,生命轻盈起来,痛苦随着弥散的白雾变得模糊淡薄。
他忘记伤痛,想起了林中的欢乐。
树梢上的雀跃欢欣令他越走越快,丝毫不觉疼痛和疲惫。
他来到一片空旷之地。
绿草地上野花烂漫,茁壮的树木背后躲着胆小机警的动物,树荫如盖,凉快又湿润,随处可闻皆是草木清香。
这里就是他的安息之处。
弥依斯半跪而坐,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快来,到这里来,然后永远留下,把所有爱恨都埋葬在这片空地。
他举起匕首,刀尖对准脖子上的血管。
脉搏还在用力跳动,虽然已经如此虚弱但还有不少血在流淌啊。
那些人把他的血翻来覆去钻研了那么久,把血之音当成天籁仙乐如痴如醉,到头来却没有一个明白神血的真正用途——远古遗族的血从来都是用以对抗敌人的武器和坚盾。
弥依斯微笑着将匕首刺进喉咙,横刀一划尽可能地扩大伤口,让残余的鲜血得以更快更顺畅地涌出来。
他跪在草地上,任由自己的血飞溅而出,洒满花草与土地。
一瞬间,细密的树叶间穿透过几许阳光,树梢上落下一只羽毛鲜亮的小鸟。
微风吹拂,树枝摇动着发出轻柔的摩挲声,阳光越来越透亮,将草地映照得青翠鲜明,林中的鸟儿聚拢而来,成千上万的小鸟、罕见的珍禽纷纷引吭高歌,与泣血而鸣的有鸟一族婉转共鸣。
弥依斯双手捧起自己的鲜血,这一刻无拘无束,被摧残的丑陋身躯在万物惠赐下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彼处,从天而降的光芒落入正在争斗的人们眼中,所有人都因震撼而停住了手中挥舞的刀剑。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是神之血,是有鸟一族的无名之主!”
塞洛斯刚拦下一个对手斩断半条手臂,那人却发疯似的抛下他往光芒照射的方向飞奔。
塞洛斯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从背后刺穿脖颈,这家伙倒地后仍然往前爬出好几步才心有不甘地死去。
“永生真的这么重要吗?你还不是死透了。”
塞洛斯挥走剑上的血珠,看了一眼光源。
响彻整个树林的乐声无疑是有鸟一族的血之音,可究竟要多少鸟族的血才能有这样震撼人心、万鸟齐鸣的动静?
是死吗?
是必须付出生命才有的一生一次的回鸣吗?
塞洛斯担心起珠岛的安危,他什么都不要,只要珠岛活着。
他想去光照的地方一探究竟,刚走几步肩膀就被人按住。
塞洛斯回身一剑,九骨习以为常地用刀挡下。
“别去。”
“为什么?”
“那是陷阱,是鸟族濒死时的复仇曲,如果你被迷惑闯进浓雾中就再也回不来了。”
九骨说,“那些人将永远徘徊在迷雾中,直到筋疲力竭、绝望恐惧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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