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愿意投资首先是因为这工厂的确有潜力,另外就是因为我对您的兴趣了。”
阿尔方斯直言不讳,“有潜力的工厂不止这一家,而我感兴趣的人也不仅仅是您一个,但二者兼具的嘛,就独一无二了。”
他靠在沙发靠背上,抬起头看向吕西安,“我记得在布卢瓦的时候,您说您愿意考虑一下。”
“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吕西安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您尽管考虑,我很有耐心的。”
阿尔方斯淡淡一笑,并没有如同吕西安所预估的那样失望或是生气。
吕西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倘若我最后拒绝了您,那么我们之间的商业合作会受到影响吗?”
“当然会的。”
阿尔方斯诚实地说道,“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有潜力的工厂不止您这一家,有潜力的议员也不止您一位,我从中选择了您是因为我对您这个人感兴趣,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给您投资了,您说是不是?”
吕西安苦笑了一声,“您倒是真的直言不讳。”
阿尔方斯翘起二郎腿,“在这类的亲密关系上,我遵循的是十八世纪的传统:双方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我从不强迫别人,我只是提出我的条件,由他们自己选择要不要接受——绝大多数都接受了。
而当欲望的火焰熄灭之后,我也不吝于用一笔丰厚的补偿来和平分手,到头来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而且我自认为我也不是个特别差的情人。”
“您这样说是让我自己考虑,实际上您并没有给我什么选择。”
“恰恰相反,在我看来您早就做出了选择,”
阿尔方斯停顿了一下,像演员在独白时候用来让观众酝酿情绪的那种停顿,“您还记得去年您在报纸上发表第一篇文章的时候吗?那时候您来我的俱乐部找我借钱,想要投资突尼斯债券,那时候您就已经做出选择了——您选择进入社会这个大赌场,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作为筹码来赌一把。”
“从那时候起,您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退出,但是您却越陷越深了——您起初只借了我十万法郎,现在您的借款是多少?足有一百七十万法郎,您用这些借款买下了庄园,工厂还有债券,如果没有这笔融资,我想您也没办法抓住这些好的投资机会。”
“您的这些话听上去可有点像是威胁。”
阿尔方斯夸张地摊开双手,“当然不是威胁,即便您最后拒绝我,我也不会从您的生意里抽贷把您搞破产了。”
“您只是不再给我优惠的贷款而已,”
吕西安说道,“这很公平,事实上我得说,这十分慷慨。”
“是吗?那我得谢谢您的称赞。”
阿尔方斯将杯口朝向吕西安,示意对方给他再倒一杯,“但是您看,我们整个经济结构的中心就是银行,一切的工商业都像是嗷嗷待哺的小猫,挤在这只名为“银行”
的母猫的乳头之下,试图吸吮一些被称为“融资”
的乳汁。
有了融资,工厂就能扩大生产,商人就能开更多的分店;可若是无法融资,那么工厂就要停产,商号也要歇业。
银行是经济生活的指挥者,靠着这根名为融资的魔杖,它就能决定产业的兴起和衰落。”
“您现在从我这里融资了接近一百七十万法郎,但是您用来做抵押的财产只有七八十万法郎;如果按照银行同业的抵押率,您的这些抵押品最多能换来五十万法郎的贷款。”
“那么我就没有机会买下这家工厂了。”
“正是如此。
现在您有了这家工厂,您要扩大生产,那么就需要更多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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