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端着药到寒无见屋里时,大夫不知道去哪里了。
谢兰因把药端到寒无见跟前,半跪下,想了想,把药碗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寒无见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降温的手帕,他风寒一直不见好,脸色苍白得让人觉得触不着实感,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一抹。
这景象很熟悉,母妃当时也是这样睡在床上,桌子上的药渣冷了一夜,父亲像他这样跪在榻前,握住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前。
寒无见咳嗽两声,嘴里含糊叫起“阿余”
来,像是做了一个灾难深重的噩梦。
阿余是谁?谢兰因短暂地思考了一瞬,并没有把它一下子和谢余联系起来。
他逻辑印象里,那也许是个与寒无见有情感羁绊的女人。
但她可能等不到她的寒将军凯旋而归了。
谢兰因帮寒无见把手帕放铜盆里重新浸了一遍,敷在寒无见额头。
后者睁了睁眼睛,眼眶湿红,仿佛一时间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阿余,你为何……”
谢兰因等着他说下半句话,没有下半句了。
寒无见似乎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身已非梦。
谢兰因把药端过来,扶他起来喝,但他摇了摇头,伏在衾上对谢兰因道:“我若是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必逼我去和亲了?”
若是旁人在场,他断不会再说出这种混沌的忤逆之言。
谢兰因道:“他们说了,你就是病死,也要死在北狐营帐里。”
谢兰因与父亲道:“我担心他会自戕。”
“那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庭冷笑一声,把手中的密信揉做一团,点与烛火烧了,“他心里放不下一个人。
当一个人心里放不下另一个人的时候,连战争都没办法彻底杀死他。”
“但是,你不需要这种同样是弱点的信念。”
父亲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弯腰把手重重放在他逐渐成长起来的肩上,“这里有个任务交给你,我想不到除了你,还有谁是能够信任的。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兰因。”
谢兰因闭了闭眼睛,忍住马车摇晃带来的眩晕和呕吐欲。
寒无见坐在他身侧,热退了些,但也未见多好,勉强是能够坐起来了。
他看了看谢兰因,察觉到这孩子的异样,哑声问他:“兰因,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兰因摇摇头。
寒无见强撑着掀帘叫了停,命人拿来温水给他。
随行士兵当谢兰因是普通小斯,对此颇有微词。
谢兰因喝了水,他们停了一停,才又继续上路了。
寒无见把手放谢兰因背上,帮他顺了顺,问他好些了没,道,“有些人不常马车出行,坐了就会犯晕。”
谢兰因又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道:“倒不需要你来提醒我配不上坐马车这等事。”
寒无见脸色动作停顿,心口犯疼,颜虞渊那一剑偏了一些,只差一点贯穿他的心脏。
寒无见有些喘不过气,解释不了太多,最后只是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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