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久?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走累后,她被那两个人孤零零扔在了公园长凳上,独自一人从午后等到黄昏,等到行人散尽,公园熄灯。
是阿母把她抱回了家。
阿母一边抚摸着她的背,一边哽咽,她说,珩珩不哭,珩珩不哭,没有爸爸妈妈也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小孩。
为什么要哭呢,我才不会哭。
没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本来就没有爸爸妈妈吗?洛珩困极了,眼皮疯狂打架,她贴着阿母的额头,迷迷糊糊地想。
下一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眼角一路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习惯了……
习惯了。
尼古丁的味道不好闻,她对着涌进来的风吐着烟圈,点开手机,编辑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机票信息发了过来,洛珩眼眸涌动,想了片刻,将电话拨了过去。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谢谢。”
她轻声。
电话那头传来了些老旧的唱片声,仿若上个世纪的老沪城,吱吱呀呀的,让她想起明灯沉浮,烛火摇曳的厅堂。
对面人的声音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比她更懒散也更含糊。
“不用谢,小家伙。
等你过来。”
她与grace的对话似乎每次都结束得很快,就像在京国交的数个数不清的夜晚。
那叁年里,她总会趁着天色寂寥,偷偷一个人溜去教学楼顶层,然后与grace碰面,俩人一次又一次地就着沉郁的夜色抽起不被允许的烟。
她也会有一搭没一搭跟grace聊天。
有时候是学不明白的科目,做不出来的实验,有时候是听她说些工作遇上的趣事。
她会抽烟确实是grace带的。
那个永远带着笑的妩媚金发女人,京国交的学术兼心理咨询老师,洛珩见她的第一眼就蔓上了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当grace把细长的女士香烟塞她手里时,前者挑起好看的眉,似乎很惊讶。
“你这张脸,不会抽烟可惜了。”
或许是grace的声音太过散漫,又或许是那股隐秘的熟悉感让她卸了防备,洛珩躲在心理咨询室的拐角,在眼前人明晃晃的笑意下吸入了人生中的第一口尼古丁。
又闷又臭,她拼命咳嗽,甚至呛出几声干呕。
“这样才对。”
grace轻轻搭上女孩瘦削的肩膀,“一直绷着,多累啊。”
她的指尖缓慢地游离到洛珩下颚,眼里充满了玩味和探究,像挠小猫一样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孩子,一点情绪都没有。”
grace的声音很沉,含了些沪城人特有的吴侬软语口音,“忙停后来找我,好吗。”
洛珩被呛出的生理泪水依然挂在眼角,湿漉漉的,她怔怔望着grace的脸,透过漆黑的双眸看到了出神的自己。
她鬼使神差地应了好。
“grace?”
电话那头已经是被挂断的忙音,洛珩觉得发烧后的余痛似乎又钻进了身子里,她尚未痊愈的伤口有些火烧火燎。
“grace。”
她喃喃一声,声音很轻,又似乎在透着手机念着别的什么人。
她将窗口关上,断了涌进来的风。
晕晕乎乎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有些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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