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裎手心冒汗,垂下眼,对着神色枯槁的周王仍是战战兢兢,郑重回禀道:“儿臣虽从未经过沙场,然往昔先太子在时,常与之讨教兵法,倒也学得了几分。
更蒲城之失,可以为耻!
儿臣愿抛头颅,洒热血。
守边夺城,不胜不归!”
他言之凿凿,有势在必得之勇,周王面上果是现出了愉悦之色。
却一旁,公子沐笙侧脸的线条尤是紧绷,阖上眼,许久才再度睁开,实不愿再多看公子裎一眼。
这些日子以来,因是腿伤,公子沐笙实是清闲,若非战事紧急,周王怕是会叫他连站班都免了。
往日里,他下朝回府后,也是安心养伤,一是芃苒将他看得紧,如今有了妻室,倒真不同于往日,便是他想要敷衍,也有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不允他胡来。
二是这伤实是太不是时候,太误事了些,他也盼着早些康健才是。
只今日他再静不下来,出了宫,拖着条伤腿,火急火燎就要启程。
见此,知他腿伤不轻的芃苒自是生了气性,恨得一跺脚,腕上的银铃铛都丁零作响,摔了他的包袱,乌黑的眸子透着急,眉宇间几分骄纵,苦着脸道:“夫君这是要去何处?急急匆匆,便是连腿都不要了么?”
她一急,乌溜溜的眸中便氤氲着雾气,水汪汪的,实在叫人心生不忍。
公子沐笙对她向来体贴,见她如此,便是一顿,耐着性子道:“蒲城失了,今日君父下了诏令,命裎往天水城督军作战。
然人之资性,各有短长。
叫他作锦绣文章或许无碍,却对敌作战,实乃笑柄!
以他之心性,莫言夺回蒲城,若是一再作梗,迫得萧望丢了天水城亦是可能!”
闻言,芃苒蹙眉,更是急上眉梢。
她自小在边关长大,自比之旁的姑子更知沙场凶险,忙问:“遂夫君要拖着条残腿赶去天水城不成?”
说着,她玲珑曼妙的身子便挡在了公子沐笙身前,娇憨的小脸浮着冷色,认真道:“夫君既知人之资性,各有短长。
便该知军阵之前无有残将的道理。
更况您不经君上便私往它处,到时怪罪下来,便是雷霆之怒!”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终是晓得了公子沐笙在周室的处境,往日里娄九因此变着法子嘲笑于她,道是她二人实是半斤八两,她也未有甚么可恼可悔的,反是更心疼沐笙许多。
如今再看他这殚精竭虑的模样,便也忍着心急又劝道:“大夫也道了,夫君这伤得好生将养,若是不妥,怕会留下祸根。
更况那头刀剑无眼,夫君腿脚不便,何必急于一时呢?”
夫妻本为一体,公子沐笙看她一眼,并未因她所言生出怒气。
反是愈发温和,拄着拐,拉住她的手便往榻前走去。
一时间,芃苒焦急万分,他反倒成了无事之人,面露浅笑,朝她道:“夫人可口干?”
说着,便执起案上的温茶,为她斟了一盏。
芃苒被他闹得有力无处使,晨光熹微,她对着公子沐笙赏心悦目的脸,叹了口气。
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才道:“君上原是有意将夫君贬去封地的,如今战事频发,用人不计,咱们才勉强得以留在了邺都。
却若夫君一意孤行,只怕今次尚可为国而劳,往后,便只能困居一隅了!
如此,夫君匡扶天下的志愿怕也只能无疾而终。
这般,夫君仍要一意孤行么?若夫君不悔,妾便作陪。”
以她的私心,她倒还真愿与公子沐笙回封地去,这朝堂之上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实是叫她厌烦不已。
然,公子沐笙之宏愿便也是她之宏愿,她虽非周人,却盼着公子沐笙能以得偿所愿。
她话中深情,公子沐笙自然能懂。
对上芃苒水蒙的眼,他握住她的手,悠然一笑,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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