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后稀罕。
这些她看在眼底,但因着陛下教子,教的是储君,她不敢干预,怕他察觉,故此始终咽泪装欢,但到了今日,皇后也不能再藏着了。
“陛下,这要怪你。”
文帝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子反诘:“怪朕?他还有理?”
皇后瞥过凤眸,玉手扶着红栏,澹澹地眯眼道:“当初是陛下要教子,不让臣妾干涉半点,陛下素来爱重臣妾,唯独在儿子的事,却专横霸道得很。
是你说你能教好他,可他自幼不觉着你那套是对的,如今你又来威压,他若是不竖起一身刺扎得你心里千百个透明窟窿,他还不算是有脾气。”
“……”
见皇后似乎动了火气,皇帝两头不是人,却也只能来哄她,语调不自觉温柔下来,“朕哪知他是这么个臭脾气!
要早知道,朕便算是打折了他的腿,也不放他离开银陵城!
还有那个丫头,确实——”
皇后扬眉,“确实怎么了?”
他倒不是不喜欢霍蘩祁,而且看皇后似乎对这个丫头格外满意,文帝在她面前是半点火也没有,被数落了几句,皇后翻起旧账来,“当初先帝为了钦选了阁老的孙女为妃,是你要与我私奔,我不过说了几句顾虑,你扛着我便要上马。
你自己就这个副尊荣了,倒好大的口气怪孩子。”
文帝:“……”
是,当初文帝打马路过郊外一间山庄,路渴,入庄求水喝,谁知见一美人。
皇后当年在银陵城郊隐居养病。
二人倾盖如故,少年血气方刚,从此春心萌动,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
那会父皇为他赐了婚事,他不乐意,便想拐带美人私奔,皇后心有挂碍,他便卷着她就跑,成婚数月才回来。
后来,先帝是不答应也应了,数落了他一顿,将他禁足了两年。
这桩事绝对是密辛,按理说步微行是绝不该知道的。
皇后嗔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文帝长吐出一口气,懊恼道:“朕好的他不学,歪门邪路他倒全会。”
皇后握住他的手,温婉地挑眉,“若你不逼着他,他自然不会忤逆你,这么大的烂摊子给你收拾,也是你二十年从来没关心过他,否则何至于到了今日,你们闹成现在这局面。”
文帝皱眉,“朕何尝亏待他。
只是……有时拉不下这脸来。”
皇后推了他一把,轻声道:“你对我倒是没脸没皮的,怎的对他就不行?难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
“这……”
文帝欲言又止,一番话在喉咙里滚了二十年没敢同她说。
当年皇后诞下死婴,身子骨一直不好,太医都说难以再受孕,他不敢冒险让她怀孕,一直瞒着她,以珍稀灵药,诱哄她喝了养身子,这一胎都是意外之险,幸得母子平安了。
那二十年,他咬紧牙关,便是怕她为了无子而遗憾伤心。
可这事早兜不住了,太子知道了,黄氏一门也知道了,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独将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皇帝终究心有不忍,几番要说话,却终又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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