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他又看向柳微瑕,却只见她敛起眸子,紧紧抿着唇。
纵使心底不忍,但为了夏国,他只能如此。
眼下朝中唯有他熟识北境地形与盘根交错的势力。
“父皇!”
姜怀信亦跪在明安帝面前,躬身求请。
孙尚德当即颠颠儿得将旨意传至中书省,还未唤来小内侍,当即被明安帝唤住:“回来!
事急从权,朕亲自写!”
“起吧,都起来吧!
跪了一地成何体统?”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人,明安帝执着狼毫叹道。
穆清终于松了口气儿。
明安帝方才仍将宋修远视作兵马元帅,可见他果真相信宋修远的为人品性!
且他信宋修远还活着!
穆清躬身谢过,双手撑地欲站起身,然而到底跪得久了,一双腿竟使不上力气,倏地又跪倒在地。
明安帝看穆清面色灰白,淡淡道:“莫夫人身子不适,不若便在清宁宫住下调养身子。
一应事物皇后皆会替你置办妥当。”
穆清的面色又白了几分,强撑着谢过了明安帝。
可这哪是圣恩?明安帝仍对宋修远与蜀国王庭留有疑虑,故而将她软禁于清宁宫内为质,以此掣肘宋修远与蜀国王庭,警醒有朝一日他们反水倒戈。
穆清直直瘫坐在地,今日进宫,一旦入了清宁宫,再出宫之时,大抵便只能是宋修远凯旋之时。
亦或是,宋修远身死之信传回京中之时。
穆清咬唇,心中不停喃喃,宋修远,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宋佼
凉国王城虎池,皇宫清凉殿。
姜怀瑜将怀里沉沉睡去的襁褓小儿递给候在一侧的乳娘,乳娘轻轻掂了掂胖娃娃,弓着身退出了内室。
微微叹口气,她又瞟了眼更漏——近子时了。
她嫁入凉国王庭已近一年有半,连她的孩子都已近九个月大了。
自申屠骁领兵南下那日起,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便难以入眠。
因为她的丈夫,眼下正领兵攻打的地方,是她的母国啊。
自去岁申屠骁被凉国国主封为骁勇王,她在两国宫廷的地位自然而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但是即便她是嫁到此处的王妃,她终归是夏国王室的血脉。
直到现在,她都宁愿自己从来不曾来过这个苍茫严寒的塞外之国,宁愿不生帝王家。
十二月的天气冷得刻骨,更遑论关外苦寒之地。
姜怀瑜起身关了虚掩的窗子,又行到执灯的铜人像前,微微俯下身,欲将烛火吹熄,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内室角落的一道黑影。
心中一凛。
还未等姜怀瑜张口唤来护卫,黑影率先走出了被阴影所笼罩的角落。
那人身着一袭玄袍,梳着汉人男子的发髻,身形高大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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