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中咏及性交者本不少见,唯多用象征的字句,如亲嘴或拥抱等,措词较为含蓄蕴藉;此类歌词大都可以归到私情项下去,一时看不出什么区别。
所罗门《雅歌》第八章云,
“我的良人哪,求你快来,
如羚羊或小鹿在香草山上。”
《碧玉歌》的第四首云,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
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都可以算作一例。
至于直截描写者,在金元以后词曲中亦常有之,《南宫词纪》卷四,沈青门的《美人荐寝》,梁少白的《幽会》(风情五首之一),大约可为代表,但是源流还在《西厢》里,所以要寻这类的范本不得不推那“酬简”
的一出了。
散文的叙述,在小说里面很是常见,唯因为更为明显,多半遭禁。
由此看来,社会不能宽容,可以真正称为猥亵的,只有这一种描写普通性交的文字。
这虽只是根据因袭的习俗而言,即平心的说,这种叙述,在学术上自有适当的地位,若在文艺上面,正如不必平面地描写吃饭的状态一样,除艺术家特别安排之外,也并无这种必要。
所以寻常刊行物里不收这项文字,原有正当的理由,不过在非卖品或有限制的出版品上,当然又是例外。
诗歌中说及支体的名称,应当无可非议,虽然在绅士社会中“一个人只剩了两截头尾”
,有许多部分的身体已经失其名称。
古文学上却很是自由,如《雅歌》所说:
“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
就是母鹿双生的。”
“你的肚脐如圆杯,
不缺调和的酒。”
又第四章十二节以后,“我妹子,我新妇,乃是关锁的园”
等数节,更是普通常见的写法,据说莎士比亚在“venusandadonis”
诗中也有类似的文章,上面所举沈青门词亦有说及而更为粗劣。
大抵那类字句本无须忌讳,唯因措词的巧拙所以分出优劣,即使专篇咏叹,苟不直接的涉及性交,似亦无屏斥的理由,倘若必要一一计较,势必至于如现代生理教科书删去一章而后可,那实在反足以表示性意识的变态地强烈了。
凡说及便溺等事,平常总以为是秽,其实也属于亵,因为臀部也是“色情带”
,所以对于便溺多少含有色情的分子,与对于痰汗等的观念略有不同。
中古的禁欲家宣说人间的卑微,常说生于两便之间(interfaeceseturinumnascimur),很足以表示这个消息。
滑稽的儿歌童话及民间传说中多说及便溺,极少汗垢痰唾,便因猥亵可以发笑而污秽则否,盖如德国格卢斯(groos)所说,人听到关于性的暗示,发生呵痒的感觉,爆裂而为笑,使不至化为性的兴奋。
更从别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便溺与性之相关,如上文所引《雅歌》中咏肚脐之句,以及英国诗人赫列克(robertherrick)的todianeme诗中句云,
“showmethathillwheresmilinglovedothsit,
havingalivingfountainunderit.”
都是好例。
中国的例还未能找到,但戏花人著《红楼梦论赞》中有“贾瑞赞”
一篇,也就足以充数了。
所以这一类的东西,性质同咏支体的差不多,不过较为曲折,因此这个关系不很明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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