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爷吃了一惊,拿过帕子替她擦拭眼泪:“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又笑添一句:“都要当娘了,还哭鼻子。”
林婵没想到他还醒着,有些羞窘,这样辞旧迎新的年夜,最忌哭哭啼啼,遂要翻身朝里睡,却被九爷抱在怀里不放,他低声道:“说给我听,快说!”
她道:“我知道过完上元节就要开战了。”
萧九爷问:“你听谁说的?”
这还需听谁说么!
她回道:“九爷,我并不傻,我等了整晚,你却只字不提。”
忍不住眼眶又红了:“无论好的坏的,你都要让我知道,我们结过发的。”
结发同枕席,相要以终老。
萧九爷俯首亲亲她的额面,沉默了许久,才语气斟酌地问:“你曾说你记得自己的前世?”
林婵点点头,他再问:“那你可记得,我助宁王夺取皇权......事成了么?”
林婵嗯了一声:“前世里宁王改朝换代,你职为内阁首辅,手握大柄,清算旧党余孽,血洗朝堂百官,徐炳正满门抄斩,萧府大爷二爷下诏狱,萧旻革职查办......还有家父,也死在狱中。”
萧九爷背脊一僵,神情隐于暗中,忆起从前林婵问他:“你会要了我和父亲的命么?”
他慢慢皱起眉宇:“你也是因此而亡的?”
林婵想了想道:“并不全是,是我自己万念俱灰,不想再苟活人世了。”
萧九爷把她抱得更紧些,轻声保证:“阿婵,再也不会了。”
林婵自然是信他的,她道:“可这些都是前世发生的。
而今世很多事情都在改变,比如我嫁给了你,你原先应该娶的是丁府的五小姐。”
“丁芳?”
萧九爷对她的话又生怀疑,沉吟道:“怎么可能!
她的脾性与我早逝的小妹颇像,我当她妹妹般,岂会娶她为妻!”
林婵抿起唇,或许那又是另一段风月罢!
她接着说:“前世九爷你没有被捕入诏狱,宁王进宫夺位未伤兵卒分毫,可谓十分顺利。
而现今却大不一样.......”
她莫名说不下去,心突突直往嗓子眼跳,很多人或事未曾偏离轨迹,但终有些人或事不动声色的改变了。
萧九爷很久没有说话,直到一阵狂风卷雪簇簇地拍打窗户,他才轻声道:“你猜的没错,上元节后就算我们按兵不动,徐炳正也会带兵前来攻打,胜败总要有个了结。
夺天下本就艰险,古往今来成事者少,败北居多,就算再运筹帷幄,思谋周全,也是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
但我又必须走这一步,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辅佐贤能君王,还以太平盛世,安居乐业,这是自我登科入仕为官后的一腔雄魂壮志,唯一的信奉和理想,纵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他怜惜地抚摸林娟的面颊,继续道:“自姜氏逝后,我并没有再娶的打算,却阴差阳错还是和你做了夫妻,且日渐情深,我很欢喜你,更舍不得你,也曾起过动摇之心,但......我若真做了,将屈膝如犬般俯首于徐炳正足前,任其指使做那些有悖良德之事,你也不会欢喜这样的我......是不是?我的担当才是你和孩子们的依靠。”
他稍顿:“我先前给过你大部份银票和地契,还余一些铺子和店面的租契,我都带来了,放在桌下的抽屉里,你明早都收起来。
应该足够你和孩子们日后生活所用。”
林婵听得害怕起来,伸手攥住他的胳臂,手心汗津津的:“你说这些做甚么,我才不要!
就算要,也等你打完仗回来,再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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