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娘自幼相伴长大,伉俪情深。
父亲遇难后,我娘就患了大病,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渐渐不认识其他人,甚至连我都遗忘。
她总是唤着我爹的表字,哭着别人他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许君赫说起这些不愿回忆的旧事时,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波澜,“那年我才二岁,我娘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认为是我命中带煞,克死了她的丈夫,为此她痛苦万分,差点将我捂死。”
纪云蘅小声地抽了一口气,尽管他语气毫无起伏,可这话听在耳朵里也极是让人心惊肉跳。
许君赫道“幸而下人察觉及时将我救了出来,皇爷爷得知此事后,当日就将我接进皇宫里,直至我七岁前,都没再见过她。
七岁那年我得了储君的册封,才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我娘。”
年岁隔得久了,许君赫几乎都要忘记那个在册封大典上雍容万千的太子妃。
那时她不知吃了什么药,维持了很长时间的安静状态,册封典礼结束后,许君赫避开了一众想向他贺喜的大臣,小跑着在人群中追寻她的背影。
他记得自己跑了很久,气喘吁吁地追上母亲时,伸手拽着她的衣袖累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然而她却只是转头,用陌生的眼神着他,淡声问他是哪家的孩子。
太子妃被人扶走许久后,许君赫都站在原地,着她远去的背影没动弹。
他是个有娘的孩子,可是他娘却已经忘记了他是谁。
其后许君赫向皇帝提出请求,想让母亲暂时留在皇宫中。
圣旨下达之后,许君赫隔二岔五就去她,尝试跟她交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后来有一回,正撞上太子妃发病之时,疯癫得砸了殿里所有东西,也想起了他是谁。
她指着许君赫大骂,说他是克父的凶煞之人,本命该早夭,却与父亲换命,于是父亲死了,他活了下来。
许君赫不知道这说法从何而来,但被亲生母亲指着鼻子喊着去死的时候,他伤心地跑出了寝宫。
也是那日瓢泼大雨,许君赫跑了一路,甩开身后跟着的下人,独自站在御花园里淋雨。
跟了一路的殷琅走上前来,为他撑了一把伞。
殷琅比他大两岁,但过着常年被欺压的日子,他瘦得几乎皮包骨,身材也矮小,举着伞颇为费力。
许君赫转头他时,他就尽力挤出了一个笑,那脸上不知道是被谁打得乌青,笑容就显得尤其难。
他说“殿下,当心淋坏身子。”
许君赫心情烦闷,正好来了个能说话的人,他便道“我娘不认识我了。”
殷琅就说“那殿下还是幸运的呢,奴才的爹娘早就死了,进了宫才有口饭吃。”
年幼的许君赫顿时心生怜悯,将他收在宫里伺候。
后来殷琅搬进东宫,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洒扫太监,但再没有人能够欺辱打骂他,也能在冬天领厚实漂亮的冬衣,吃上暖和的食物。
太子妃在东宫住了下来,
许君赫每日下了学都会去她一眼,有时被她骂了自然要生气,但隔了四五日,还是会再去。
殷琅也安心地在许君赫的寝宫前扫地,只等着许君赫早课出门,下学归来时躬身道一句“恭送殿下”
,“恭迎殿下”
。
如此相安无事两年,许君赫长至九岁。
那日他去母亲,却发现母亲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华服与下人说笑。
他原本不敢靠得太近,站在树后着,却不料太子妃一个不经意的转头发现了他。
她没有像往日那样冷漠,或是疯癫,而是冲他招手,唤道“赫儿,过来。”
那是许君赫第一次听到母亲亲昵的呼唤,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摆,走到太子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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