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看了孙道长一眼,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旭之,你将你的人喊进来,请孙道长去院中喝杯茶。”
裴熙不缺护卫,但为了表示对代王的尊重,若无代王的允许,他绝对不会让这些护卫进入代王家的大门。
如今好容易等到秦恪这么一句,一直守在门外的程方立刻小跑着通过庭院,将裴熙所带的八名护卫喊进来,将孙道长恭恭敬敬地“请”
到了庭院中,顺便也将矫健少年扛了起来,一道带了出去。
秦恪见状,示意程方将门带上,又下意识地看着女儿,想让她也一道离去。
见秦琬眼睛亮晶晶地,完全没想走的意思,秦恪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宠溺道:“裹儿,别站着了,去将你的小凳子给搬过来。”
秦琬用力点头,迅跑到墙脚,将一个小小的凳子搬了过来,熟门熟路地放到秦恪身边,笑眯眯地坐下。
她年纪本来就小,个子虽比年纪相仿的闺秀高一些,却也没出太多。
如今这么一坐,竟是整个人都小了一截,看上去可爱到了极点。
这一刻,裴熙忽然明白,代王为什么乐意这个女儿小尾巴似地跟在身边——他要是有个这样聪明好玩,如花似玉的闺女,他也乐意宠着啊!
想到闺女,那就必定想到罗氏;想到罗氏,裴熙就一阵腻歪。
故他单刀直入,正色道:“事涉赵王,这拨人又来得太巧,不可信。”
望着裴熙神采飞扬的样子,秦恪叹了一声,温言道:“旭之,你骄傲自信,聪明绝伦,我本不该说那些庸俗的,容易蒙蔽你光彩的话语。
但人活于世,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得保留几分,宁愿和气一些,也莫要做得太绝。”
说话做事太刻薄,不仅有失气度,还容易得罪人啊!
对这种老生常谈,裴熙十分不以为然,心道代王殿下你为人处世难道不够和气么?梁王巫蛊谋逆,东窗事,本与你无甚关系,偏偏穆皇后想来个一石三鸟,因你和梁王胞弟卫王的关系不错,就故意牵强附会,攀扯于你。
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那些你曾施与过恩惠,留过几分脸面的人,谁帮你说了一句话?
看在秦恪对自己不错的份上,裴熙没明着刺这位长者,只是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决:“真正正直的人,绝不会因私废公,为我一点口德的不修,就往死里整我,更何况……”
他的目光落在门扉上,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大郎君也应知晓,这个姓陈的小子自称来自耕读之家,家境颇为殷实,那么就必定族中有人在县衙甚至府衙为胥吏,指不定还是个主簿、功曹之类的角色。
这样的人家,在当地纵谈不上名门望族,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
江南沈家仗着赵王威势作威作福,将两户人家逼到如此境地,竟无人敢说一句公道话。
若要说与人为善,怕是无人比当地的官员做得更好了。”
他这样偷换概念,倒是弄得秦恪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这位代王殿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见裴熙自信的模样,只得颓然道:“你说得没错,四弟……确实过了。”
“四叔?”
秦琬双手托着脑袋,有些疑惑地望着父亲,“这个沈家,是阿娘家里么?和四叔有什么关系呢?”
秦恪听了,刚要板起脸,见女儿一脸天真无辜,又泄了气。
只见他俯下身来,柔声道:“裹儿千万别在你阿娘面前说这种话,谯县公府与江南沈家怎么可能一样?你阿娘的家族虽传承不过五代,却有六人上了忠良祠,谯国公更是配享太庙。
这样的家族,仰无愧天,俯无愧地,而江南沈家……”
秦恪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不屑道,“不过是区区盐商罢了。”
秦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盐商?可,可阿耶说过,四叔的母亲是沈昭容,昭容是九嫔的第二个,身份尊贵非凡,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让一个出身商家的女人当?哪怕她生了儿子,也是不可能的啊!
“家谱不是这么写得罢了。”
秦恪素来不大喜欢赵王,沈昭容的眼皮子又比较浅,梁王和齐王既是兄长,又得圣人宠爱,生母位分还高,这两母子惹不起,故欺负秦恪这个皇长子是常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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