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原来还是我自家想多了的。”
王嬷嬷一边说,一边拿了茶碗起身,然而尚未迈出步去,衣角就被牵住了。
便听这紫鹃说道“妈妈明察。
我是有些个心事,只是不敢说,又怕说出来被人笑话。”
王嬷嬷就点点头,转身还坐回到床边,握了她的手说道“如今屋里便是我们,再没第三个人。
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我必定不传出去。
再者事情不说出来,也不知道究竟大小,或者便是可笑,到底也就没什么大要紧的。
但若果然是要紧的,我总比你大许多岁,或者就能替你开解、帮忙料理。
只是你总要说出来,再别郁积在心里,着吓人你是没瞅见自己脸色,不过这半天工夫,跟平日竟全成了两个人,可不是让人也跟着着急么”
紫鹃听这番推心置腹,心里感佩,眼里便不自禁垂下泪来,握了王嬷嬷的手说道“妈妈的话,我都听见了。
只是近些日子事情烦,心里也不知怎么就生了许多想头,我自己害怕,偏它又东撞西突不成篇章没个决断,便是想跟姑娘剖白,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更没法子说得明白想想无奈,这才不说的。”
王嬷嬷抚着她背安慰道“我就说你心思重,原本已经累了,又劳神,病才不能好,反而越发沉重。
如今你也别多想,只管告诉我,有一句是一句,总能理得顺了。”
说到这里停下来,仔细想一想,道“你说害怕,打头一样,却是怕的什么”
紫鹃低着头,闷了半晌才道“我怕姑娘不要我了。”
王嬷嬷才说一句“这从何说来”
,紫鹃便急忙往下说道“妈妈先前说的话,妈妈、雪雁且不论,这边青禾青苗几个也都是最能相处的,我原不该多出不安心。
然而到底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跟京城府里袭人鸳鸯才是一伙的。
偏当初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姑娘又和我极好,比从苏州、扬州带来的还好十倍。
这六七年,我跟姑娘同在一处,一时一刻也离不开。
我总想将来不论姑娘往哪里,我都必要跟了她去。
如今姑娘回了自己家,上头有林老爷照应,转眼又定了亲,过两年就要去的。
我不过是老爷怕姑娘不习惯,临时带在身边,等青禾、青苗她们上手,总该回去本家。
再有一桩,正像钱姨娘说的,不论林家、贾家,都万不会做拆散人骨肉的事体。
我的老子娘,这两年虽都在南京房子,今年年头上老太太、琏二奶奶露过口风,说鸳鸯的娘老子身子腿脚弱了,府里事多劳碌,恩典放回这边当差,顺势就把我爹妈哥哥一家替换回京里去。
这一来,越发该往本家,正便是姑娘,也必定不肯叫为着不辜负素日的情谊就拦住了不让去。
于是不论哪一头,其实都并没有一直跟着的道理。
想到倘到了那一日,姑娘开口说让我去,我便烦恼发愁,心口像被千斤重的秤砣坠住,怎么也不得松快。”
王嬷嬷听了这一篇话,点头道“原来你是为的这个。
果然是难若分开,便是抛下这些年的情分;待不分开,一个人又怎么轻易舍弃本家莫说你,就我旁边的人听了也觉着为难。
到底你是近身服侍大姑娘这些年,连雪雁这等都统统靠了后,好得胜过旁人,于是才能有这些想头,也不枉大姑娘待你一场;倘若一点不多心,不去这样那样的想,反倒叫人觉得以前那些是虚情假意了。”
紫鹃叹气道“我想到这些,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又不能跟人说,更不敢叫姑娘晓得了费心。
偏偏这身子不争气,吃了药竟不能就好,方才又惹姑娘替我着急。”
说到这里,就拉住王嬷嬷手,求恳道“妈妈,你是个最善心好性儿、识广见多的,这些年一直用心体恤、照顾包容我,我都记在心里。
如今只求你再发一次慈悲,替我指点个前路,我一辈子都承你的情。”
一面说,一面就要挣扎着起身。
王嬷嬷连忙将她按住,嘴里说“好好的说话,急得起身作甚你肯把心事托付,就是信得过我这把老骨头,又要多礼,可不是反而生分快给躺妥当了,我们安安稳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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