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再照顾第二个生命了,于是把绵绵先寄存在朋友家,让对方帮忙着。
灯光冷清,白得刺目,家里没有任何声音,沈暮走在地板上,拖鞋踏出的响动空空地回荡起来。
他脱掉衣服,制服落在地上,沈暮没有洗漱,直接躺到床上,关上灯,僵硬的脊背渐渐缓解下来。
黑暗之中,沈暮平躺着,固执地睁着眼,他眼底青黑浓重,嘴唇干裂,昔日的英俊潇洒,意气风发消失殆尽,此时竟像一张快要腐烂的白纸。
夜深了,沈暮却始终没有困意。
相反,一切被吞噬在白天声音,现在都清晰了起来。
急促如鼓的心跳声,悬浮车偶尔划破夜空的呼啸,稀疏的脚步声,还有风穿过林间,沙沙作响。
一切如常。
一切和江酌在时没什么两样。
沈暮的耳边渐渐浮出了细小的响动,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讲话,他瞪大眼睛,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痛苦地大口喘息一下,翻过身,蜷缩起身体,用力堵住耳朵。
然而那说话声越来越大,直接电锯一般钻进他的大脑。
“毕竟你昨晚抱我抱得可是很紧。”
“你想做什么做就行,不管怎样,我都会配合的。”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我都想跟你生孩子了,还能不想和你结婚吗”
“晚安,宝贝。”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沈暮嗓音低微,在床上挣扎着,五官狰狞到扭曲,无比渴望摆脱掉江酌的声音。
外壳一片片剥落,他早已腐烂的内心终于暴露在某个午夜,呼吸到了现实的空气。
他的手指在慌乱中插进枕头下面,指尖碰到白纸的一角,沈暮似是一个溺水者得到了浮木,无意识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里,沈暮隐约到了纸上勾勒的线条。
那是两个手拉着手,并肩傻笑的小人。
左边是沈暮,右边是江酌。
结婚证三个大字,呈现出一种氧化了的暗沉血红。
就那一个瞬间,从脚底到发顶,都窜过一阵电流,酸涩从喉咙涌到鼻腔,沈暮浑身震颤,张大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江酌你去哪儿了啊,不是还说要和我结婚,为什么又不要我了”
他把纸紧攥在手里,翻了个身,半张脸都埋在枕头上,沈暮死死揪住前襟,心脏绞痛,溃不成声。
他像是被主人抛弃在风雨交加街头的小狗,不知所措,只能茫然等在原地,心里却很清楚,主人已经不会再来找他了。
沈暮委屈地咬住床单,眼泪一路淌到下颚,吐出含混不清的话语。
“我好痛啊江酌你真的不打算管管我了吗”
沈暮将纸贴在胸口,压抑的哭声最终变为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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