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来,即便是大房真有这方子,大爷现不在了,那方子是该留在大房,还是交给二房三房来继承,我却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但想来太太自然是知道的。”
秦淮这话说毕,不仅是钟义,便连其他人也都感觉有些意外。
很明显这位刚刚死了丈夫的大房新寡,言语中却甚是伶俐,短短几句话,既把那两房觊觎秘方的心思点了出来,又将话语权递到了钟家后宅当家人何意如手上。
何意如这会子已擦干了眼泪,勉强坐直了身体,接着秦淮的话开了腔。
“九叔,在座各位,方才老大媳妇这话儿,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钟仁走得突然,该报官查验的,那自是要听从官家安排,该查谁就查谁,大家也不用避嫌。
等查验出结果,能给老大一个稳妥的交待,我这当娘的,将来便是死了,也能合上眼。
但若说在这个时候,自家人便要查验自家人,却是不是有些太寒凉了些不管咋样,大奶奶也是老大明媒正娶迎进门的,虽是男妻,却和钟家这些儿子女儿,姑爷媳妇,没什么分别。
我再说一句不中听的,那方子是钟家的命根子,要寻了出来,自是没错。
但是要抄家还是查人,也是我这老太婆才能做主,现下还轮不到小辈来说话”
大太太在这当口扔出这番话来,自有深意。
要知道何意如在钟家熬了大半辈子,从青春少女到如今的暮年妇人,可说是见过惊涛骇浪,经过大波大折之人。
这些年以大房一房之力,却在与二房三房的争斗中,犹自占了上风,便可知何意如心机之深,功力之强。
这会子,虽然因长子骤亡而伤心欲绝,但乍一发现二房有要借机而起的势头,她便强行抑制悲伤,立即又打点起精神来。
她心中自有自己的盘算。
长子钟仁在时,虽然不听规劝,荒淫乖僻,但是为人霸道蛮横,把一家之主之位坐得是牢固不破。
在钟家老爷去世后,已经变成大房子女及何意如的强大靠山。
而现今这棵大树轰然倒塌,大房一门,却只剩老三钟礼和已出嫁的钟毓。
只是这两人中,钟毓虽然泼辣,却是出了阁的人,再厉害也帮不了自己太多。
而钟礼偏又是一个满肚子文章的酸秀才,一天天只知吟诗作对,伤春悲秋,又哪里能接得了钟仁的位置。
因此上,现下大房若要在钟家不被二房三房压倒,便必须要有拿得住他们的东西。
显然,那便是一直藏在钟仁手中的祖传秘方。
当然,除了这秘方之外,大房要想常久站住脚跟,最要紧的,还是要有能与二房三房相抗衡的人。
只是一时三刻之间,这抗衡之人哪里去找,所以最重要的,自然还是这方子。
何意如虽不知钟仁到底会将这秘方藏在何处,但心底里却并不觉得儿子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秦淮保管。
要知道,她虽然自己管教不了蛮横的钟仁,但作为他的生母,却对他阴险狡诈的性子太熟知不过。
以他的为人,这个烟花出身的男妻,不过是娶来以毒攻毒的药渣和玩物,断然不会让他接触钟家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何意如也不敢心存侥幸,万一那方子果真便在秦淮身上,被钟义翻了出来,岂不又生事端。
再说她心里憋了这样一个念头大房长子才刚刚断气,你二房就张罗要搜大少奶奶的身,若纵了你这次,以后整个大房的子女,便要被人按住头来欺负了。
因此上,虽然心中悲苦,这该发的威,还是要适时发出来。
何意如这般忽然发了威风,花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钟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几次有心开口,却被一边的二太太莫婉贞使眼色拦住了。
二太太毕竟老道,知道今天这种日子,断乎不是争权夺势的机会。
何况又有族中要人在此,万一被落了口实,说二房在大少爷身亡之日便要兴风作浪,倒会口碑尽失,落了下风。
更何况莫婉贞头脑活络之处,绝不让何意如专美。
在她心里,也完全不相信钟仁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随身带到家庙,更加不会交给那个草包男妻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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