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潦草一扫,轻笑着自言道:“我若真是要逃,又何须别人操心呢?”
说罢扭头推开窗,一个飞身盘桓,身法轻妙,轻轻巧巧落在了屋瓦上。
此刻日头已彻底落尽了,整座丹霞宫亮起了灯烛,长廊间叮叮当当听得不少银铃声响。
庸弋则脚步轻巧,身形隐入灯烛未能覆盖的夜色里,御风般翻上了高楼,朝着丹霞宫西北一隅处去。
只是眨眼功夫,他便落足在一栋塔楼的飞檐上,此处正是后山谷众人居所。
他攀在屋檐下仔细看了看,这儿来去的男女老少都有,在天井中央,有人点了烛火围在一块,开了四桌麻将,真是个喧闹的市井。
从这儿远望,还能看见天井中央立着面石墙,墙上鎏金刻字,密密麻麻,庸弋眯起眼来扫过一遍,才发现这是丹霞宫的宫训。
那上面写:吾心之所向,欲为天之星与日,欲为不灭之骄阳花火,欲火,欲耀,欲烧不平燎原火。
心纵之,自在之,不服之,不弃之。
为猛虎,为豺狼,是凡使人畏惧之,是满心满欲,不怯逃之。
自在恣意,无需从人之厌,此所以为吾之道也。
所言所语,自在大方,不见戾气,反倒有几分道家抱朴含真的味道。
庸弋自觉奇怪,丹霞宫对山下人而言历来就是个土匪窝。
怎么土匪窝里不仅有这样大大方方的宫训,还有这么一处物阜民熙的地儿?庸弋在房顶上暗暗纳闷,观察良久,眼睛一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天井之内,麻将桌旁,大爷大娘们一个个坐在桌上全神贯注,靠门口的桌子边上坐了三个嬢嬢一个老汉,面色凝重,好似大战一触即发。
大娘敲着桌子:“喂,你打快点吧,磨磨蹭蹭给自己算卦啊?”
做她上家的是个白须瘦脸的老汉:“催,催啥子催?送钱都嫌慢呢是不是?”
“快点老张,打!”
老汉咂着烟,看看手里的牌,又往桌上扫了一眼,犹疑了半晌才打出一张:“三筒。”
“胡了!”
随着这异口同声的两个字,老张额上冒出汗来,三个嬢嬢依次推牌。
“一二三平胡。”
“二三四,单吊清一色。”
“哎呀老张,我真是谢谢你了呀,七小对三筒,四番呐。”
坐在他左手边的嬢嬢笑得合不拢嘴,“一炮三响,给钱吧。”
老汉没好气地从抽屉里抽出钱来:“不打了,一炮三响还打什么。
回家做饭去啦,我娘子一会儿该回家了,菜从地里摘回来还没洗呢!”
“打输了就跑啊?切,没志气。”
“没志气就没志气,总好过输光光回家被老婆骂吧?”
老张说罢,叼上烟杆,拎起菜篮哼着小曲扭头就走。
他穿过了天井,又踏上台阶,台阶往上有个回转的地方正好没有光亮。
但老汉并没注意,在这楼里住久了,过惯了安逸日子,早就没了年轻时的警惕,等他被黑暗中的影子一把锁住喉咙往后一拖想再反抗时,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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